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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锋相对第十章:入局

      翌日正午,晏訾殊准时出现在极夜殿门口,极夜殿为秦王寝殿。昨日姬衡答应在争锋会之前每日午时会在极夜殿教他下棋。

      

      晏訾殊折扇一收,抬手挑开额前的龙须刘海,自信一笑。进了屋,矮桌上摆好了棋盘。旁边点了一柱香,悠悠青烟腾空而上,姬衡坐在一边,右手执棋。

      

      姬衡换了一身玄紫色的常服,撤去珠帘冠,整个人少了一些帝王的威严,可他整个人的气场极强,换了身衣服也难掩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

      

      “秦王陛下。”

      

      姬衡没说话,只是将棋子放置在棋盘上,晏訾殊明白了意思,乖顺的走到他对面盘腿坐下:“今日学什么?”

      

      晏訾殊伸手摸了一把棋子,白玉质地的棋子手感很好:“陛下会教嘛?”

      

      见姬衡抬脸睨了他一眼,晏訾殊眉毛一挑,换了个问法:“陛下教过人吗?”

      

      姬衡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昨日让你看的书,都看了。”

      

      晏訾殊想起昨天姬衡大半夜的让人给他送了一箩筐的古籍,并且让他在今日上课之前要知道个大概。昨天晏訾殊生生熬到天亮了才睡,那箩筐里的书也就看了皮毛。

      

      说看吧,没看完。说没看,他可是都翻了一下。

      

      于是晏訾殊坐正身子:“都看了。”

      

      “开始吧。”

      

      晏訾殊捏着黑子,按理说他是第一个,虽然昨天古籍他看了七七八八,可哪有姬衡这样一上来就让人下的?

      

      思来想去,晏訾殊只好按照五子棋的下法。黑子落在中间位。

      

      姬衡:“……”

      

      晏訾殊狐疑:第一步不就是随便下嘛?难道下错了?

      

      姬衡叹了口气:“你还是把脑袋砍了吧。”

      

      “不是,陛下总得给我个狡辩的机会。”

      

      最后姬衡还是伸手将那粒黑子捡起来,放在一旁的星位上:“上来就往天元走,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晏訾殊不解:“什么意思?”

      

      “来打我。”

      

      哦,挑衅的意思。晏訾殊撇撇嘴,暗自记下。

      

      晏訾殊脑子转的快,姬衡说的点他都记住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临福端来糕点,轻轻放在一旁,又退到一边候着。

      

      晏訾殊毫不客气的抓了一块芙蓉膏放在嘴里一咬,另一只手抓着黑子落下:“这颗棋子我吃了!”

      

      姬衡看他一眼:“你倒是学的快。”

      

      晏訾殊得意的笑笑,下一秒就瞧见姬衡将他的黑子堵死,无路可走。

      

      “陛下倒是报仇得挺快。”

      

      “只要最后将你的棋子堵死,让你吃掉几颗无伤大雅的小棋又如何?下棋不是看谁吃的子多就胜利,博弈亦是如此。”

      

      布好棋局等着你一步一步走进来,最后封掉你所有的绝路,这才叫杀招。

      

      人有城府,还有野心。懂得谋算,知道长短。这样的人,才像一个帝王。晏訾殊一边撤掉棋盘上的棋子,心里不由得去猜想。因为原文本质是一本不能播的文学,所以里面角色的立体性很容易被人忽视。

      

      比如原文中荒,淫无度,暴虐残忍的秦王,其实野心勃勃,甚至有远见,懂取舍。那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变成原文中那个只识美色,暴戾恣睢,令人闻之胆战心惊的暴君呢?

      

      晏訾殊想了一整盘棋,最后将结论放在开头燕国策划的那场刺杀上。

      

      “对了陛下,那日刺客混进舞姬中的事情,訾殊听闻陛下一直在查那些刺客,可是已经有了眉目?”

      

      晏訾殊突然说起这个,姬衡不慌不忙的下棋,看着他:“你还好意思提?”

      

      晏訾殊错愕片刻,以为他怀疑自己,连忙据说发誓:“天地可鉴,那些人不是我安排进去的。”

      

      随后又觉得不全对:“我安排进去的是跳舞的,不是去杀人的!”

      

      他着急否认,广袖从手腕滑下来,露出一截胳膊,雪白的肌肤上明晃晃两道疤。

      

      姬衡没有顺着他的话问,反倒是提了一嘴:“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晏訾殊忽的想起前些日子的刺杀,一想着他虽然叮嘱了青竹青木不要说出去,可青竹青木就是他姬衡的人。现在姬衡这么一问,反倒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遂答道:“不小心割的。”

      

      听到回答,姬衡目光一暗,饮了口茶,冷声道:“你可知道,欺骗孤的下场?”

      

      晏訾殊手心不由自主抓紧,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露怯,只能故作镇定道:“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装作不知再问?”

      

      “哼。”姬衡冷哼一声:“怎么,不满青竹和青木在你身边伺候?”

      

      “没有。”他不敢乱说话,万一哪句说到姬衡点上,下一秒青竹青木就有可能会死。

      

      他的直觉姬衡会干出来这种事。而姬衡,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晏訾殊扯了扯袖子,想着自己做的决定,试探的问道:“陛下知道是谁吗?”

      

      “公子殊绝顶聪明,你会不知道?”

      

      晏訾殊呼出一口气,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陛下也能猜出我为何在太极殿上应了温叙了?”

      

      姬衡没有否认。话已至此,晏訾殊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抬眸正面对着姬衡,:“那陛下还是愿意教我下棋。是将计就计了?”

      

      姬衡回答:“孤说过,只要最后让人无路可走,先前让人吃掉几颗棋子又如何。公子殊。吃孤的子,是有代价的。”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都归他姬衡说了算,他有这个本事,能够锱铢必较。

      

      但晏訾殊不行,他一个质子,在秦国没有依靠,燕国依他求得片刻安稳。他不能死,不能错。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晏訾殊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向姬衡讨好,唯有让姬衡看到自己用处,他才能和姬衡谈条件。

      

      晏訾殊望着棋盘上的局,这一盘姬衡下的浅显。倒是如此,晏訾殊还是放弃了活路。

      

      黑子落下,落子无悔。

      

      他心甘情愿入了局,愿意做这颗棋子。

      

      姬衡勾唇,将棋子撤下:“最开始的考验,就是一个月后的争锋会。争锋会上若是赢了,你才有跟孤谈条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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