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顾阳闻声仰头，聂致远头发湿漉漉的凝结成缕，有汗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来，他大剌剌随手一抹，对顾阳灿烂一笑。
顾阳从校服衣兜里摸出纸巾给他。
“这是我跟顾阳的秘密。”
聂致远慢慢蹲了下来和顾阳持平，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哎呦小伙，你还对我有秘密了。”
他的力气不大，顾阳却觉得自己额上那一小块地方有些微微发烫，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喂聂致远！你别老欺负顾阳。”
沈晶晶声音又尖又细，许是有点难受，聂致远伸手挖了挖耳朵，对顾阳眨眨眼说：“我欺负他？你哪里看见我欺负他了，我爱他还来不及呢。”
说罢，他也不管沈晶晶的反应，一把捞过顾阳手边的脉动拧开仰头灌下去一大口，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饮料已经没了一半，他有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嗯...要是稍微冷冻一下就好了。”
顾阳还沉浸在那句“我爱他还来不及”这句话里没有来得及反应，聂致远伸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生生的从地上拖起来，随口说道：“哎，阳阳，我们等会去吃什么？煎饼还是烤冷面？我快饿死了。”
少年结实的臂膀垂在他的胸前，他的呼吸沉重而炙热，分明出了一身汗，顾阳却觉得自己鼻尖满是阳光的味道。
“喂，问你呢？你走什么神？”
“烤，烤冷面吧。”莫名的，他想起来方才自己怀里抱着的校服，下意识回头，草地上空无一物，只有沈晶晶独自一人坐着，逆着光，顾阳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得抱歉的对她笑笑。
他扭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聂致远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拽着校服搭在了肩上。
“你乱动什么？”聂致远似乎有些许不耐，却也并没有放开顾阳，反而脚步慢了些，垂头看他。
“没...没什么。”
“阳阳？你是不是不舒服？脸那么红？”他现在一只手拿着饮料搂着顾阳，一直手拿着校服，一时间也腾不出空来，于是干脆埋头想要用额头探一探顾阳的温度。
“没...没什么，这天太热了。”他往后一缩，躲开了聂致远的动作。
“那行吧，等会要是不舒服跟我说。”聂致远倒丝毫不在乎他的闪躲一般的，搂着他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相拥着离开操场，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夜晚，少年房间里一灯如豆，夜已经深了，他却依旧端坐在书桌前。
分明已经坐了很久了，他面前的信纸上却还是只有三两句而已，地上桌上却是已经布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屑。
他写写停停，像是在斟字酌句，偶尔又仰头望向一片漆黑的窗外，抿唇、微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聂——致——远——
他一笔一划像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小心而又庄重，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写得有些过于清瘦无力，一点都不像聂致远的样子，于是他又把面前的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换了张纸重新开始。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像是终于大功告成般的，少年展开信纸在面前看了又看，心满意足的笑笑，然后小心的把信纸叠好放进书包里。
他入睡的时候脸上还带有些许的红晕。
“阳阳，别睡了，放学了，快起来，妈的你昨晚上干嘛去了睡那么死，快，我们走了，我好饿，饿晕了，我饿晕了。”
顾阳拎着书包下意识就要跟着他走，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阿远，你先去骑车，等我一下，我有点事情要问班长大人。”
分明才刚下课，这硕大的教室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还有沈晶晶三个人，他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就随口胡诌了一句，心里暗自对沈晶晶道了歉。
聂致远似乎有些不满：“沈晶晶就沈晶晶，叫那么亲热干嘛？班长，还大人？你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嘘——”聂致远说话时常控制不住音量，再加上教室实在空旷，顾阳实在有点担心他的话一不小心被沈晶晶听了进去,他哄小孩一般的柔声道：“就一会儿，一小会。”然后对着聂致远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那行吧，你搞快点。”聂致远无奈开口，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他站在门口良久，直到聂致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他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教室里空空荡荡，沈晶晶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埋头像是在写着什么，看上去倒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还在教室。
于是他终于，把书包拉开小小的一个口子，把手从夹层里面摸出来那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信纸，小心翼翼的放进聂致远的抽屉里。
他的抽屉里当真是什么都有，早上吃了还剩一半的包子、昨天刚喝完的饮料水瓶、不知道哪次做的测试卷子，乱七八糟的胡乱塞在他的课桌里，相比下来顾阳那张折叠整齐的信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有点无奈的咧嘴一笑，随即拎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聂致远站在三班窗外，侧头往里瞧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顾阳心头一紧，他忽然觉得，自己选择那么做，或许根本就是错的。
他下意识就要回头去教室里。
“喂，你又要去哪?”在他转身之前，聂致远就看到了他。
“我...我有点东西忘在教室了，我回去拿一下。”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别回了，死不了人的。”
顾阳还没反应过来，聂致远便长手一伸，直接把他拖走了。
算了，顾阳咬咬牙，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跟沈晶晶关系什么时候就那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自行车缓缓开始行驶，顾阳伸手抓住了聂致远飞扬的衣角。
“班长大...班长她很好啊，特别乐于助人。”
“好个屁。”聂致远似乎有些不高兴，自行车猛烈颤动了一下，他又忿忿的接着说了下去，“长得不好看人又三八，什么事情都想去插一手，烦死了。”
顾阳正色道：“阿远，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孩子？”
聂致远闭了嘴。
买小吃的摊点就在学校门口，每天一中学子一定会来这里两次，一次买早饭，一次是下午的零嘴，聂致远和顾阳每天都来，上午是万年不变的煎饼和豆浆，下午则是烤冷面和煎饼。
“给你。”聂致远把摊主先做好的那份烤冷面递到顾阳手里，自己则继续等。
顾阳顺手接过挑起来一大块塞进嘴角，心满意足得眉开眼笑。
聂致远扭头看他，表情里面似有无奈。
“阿远，你要不要来一口，太好吃太好吃了。”顾阳用牙签挑起一块送到聂致远嘴边，聂致远张口吃掉。
“嗯，是不错。”又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似的，从顾阳的校服兜里摸出来纸巾把他嘴角的油迹擦掉。
顾阳对他嘿嘿一笑。
“小伙子，你的冷面好了。”
聂致远伸手接过了冷面对摊主说道：“谢谢。”然后随手在顾阳脑门上拍了一下，“走了。”
两人并排着慢慢往前走顾阳率先吃完了东西，习惯性的从书包里摸出MP3，戴上一个耳机，他仰头看着身边的聂致远，他比自己身材高出去不少，再加上他正在往前走，顾阳比划了半天也没有把耳机给他戴上。
聂致远像是觉得他的模样有点滑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旋即停下脚步微微弯腰把耳朵侧向他。
顾阳把耳机给他戴上，然后极其自然的接过他手上的自行车，两人继续往前。
“这是什么歌？”
“周杰伦的’晴天‘啊，你连自己偶像的歌都记不住啦？”
“换一首吧，你看这‘明明是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多不错，但又要说‘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这也太难受了，换首开心点的。”
顾阳闻言换了一首。
“嗯，这个声音不错。”
“那当然咯，这可是许嵩。”
聂致远挑挑眉，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也是，不愧是你爱的男人哈。”
“那当然咯。”顾阳无知无觉的点点头，骄傲之意溢于言表。
“告白气球，我要听告白气球。”聂致远嚷道。
顾阳闻言切了歌。
“这才对嘛‘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得很轻易，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唱得真不错。”聂致远随声哼唱着，声音竟还是出奇的好听。
顾阳觉得自己的脸隐隐有些发烫。
“我要是学会了这首歌说不定早就追到宿嘉欣了，唉，草率了。”
顾阳仰头看他，他听歌听得正投入，声音里满是懊恼。
他感觉仿佛有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去，从头至尾，冷得很刺骨。
“诶阳阳，说真的你觉得我学这首歌怎么样？宿嘉欣会喜欢吗？”
“我...不知道”他有些艰难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