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望呼出一口气，正式开始表演。他试的是一场情绪起伏很厉害的独角戏，情绪爆发力很强，演完后累得不由自主的喘气。他站定后朝着台下鞠了一躬，可坐下几人一阵沉默。

　　    这段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可戚望还是觉得很难熬，最后，还是张沐先打破了沉默，她拿着话筒，声音从隐藏在大堂内的喇叭里传出。

　　    “戚望对吧？名字很好。”张沐客套两句，直接进入主题：“我认为这段表演并没有很能打动我，而且，我看到的剧本告诉我，周容不会是像这样子很夸张的去宣泄情绪的人，而且，你的表演很......生涩。”

　　    她一语中的，说的戚望非常羞愧，耳尖爬上一抹粉红，戚望捏着话筒的手攥紧了，抿唇正要应答。就听张沐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正好今天则行也在，刚刚一直都没说话，戚望也是你的熟人了吧？你觉得他的表演怎么样？”

　　    戚望闻言，心中的紧张更甚，他双手握住话筒，手心都出了汗，在把视线从张沐转到瞿则行身上的时间，那短暂的安静中，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瞿则行正跟李长青耳语，听到张沐提到自己，拿起一旁放着的话筒，他看着戚望，这让戚望更加紧张，喉结滚动。

　　    声音低沉而悠扬：“张制片说得不错，这个表演很显浅，没有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换句话说，今年考上电影学院的学生里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是这个程度。”

　　    场馆内猛地爆发出几句低声的嗤笑，像是洪水猛兽一样把戚望所有的希冀堵在喉口，窃窃私语声再次遮掩不住，他甚至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戚望脸色惨白，因为紧张而咬住下唇，但理智让他清醒，他点点头，表示接受。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剧本，有没有分析过这个角色，但在我看来，你来试镜这个角色就是一个错误，因为你和他从外形到内心都不一样。他生来是天之骄子，高傲狂妄，所以接受不了失败，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别人身上来撇清自己的人。”

　　    瞿则行道：“但你不是，从你刚才的表演里，我看到了你很努力的这么做，但只把狂妄演在表象，遮掩不住你骨子里谦卑自省。”

　　    场馆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瞿则行的意思，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戚望演技不好，可又好像在夸他。

　　    戚望站在台上，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好的，谢谢老师。”

　　    一边坐着的李长青拿起话筒，看得戚望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但他却没说他的问题，而是让他做了几个动作。

　　    戚望依照指使做了，李长青又安静下来，周围又陷入一阵沉默，李长青的表情依旧，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

　　    片刻后，李长青拿出两张纸，朝戚望招招手：“来拿着这个。”

　　    戚望有些无措，上前接过，纸上写的也是剧本，不过用蓝色荧光笔标注了台词，戚望粗略的扫了一眼，这一段在孙宜给他的剧本里面没有。

　　    “给你二十分钟准备，可以吗？”

　　    戚望收好剧本，朝李长青鞠了一躬：“谢谢！”

　　    二十分钟后，戚望再次上台，他望着下面走了小一半的人群，呼出一口气。他这次演的角色叫李思成，跟戚望本身就很像，剧里的一朵白莲花，和男主一起奋斗，在商战的氛围里，他纯良的性子让他吃了很多苦。

　　    因为性格相似，所以戚望驾驭起来没有像周容那样吃力。

　　    酒店后门的巷子里，孙宜正拿着手机熟练的操作出零杠五的战绩，由他操控的小人蹲在草丛里，眼看着残血的敌人靠近，只等待他一套231就能收割今天的第一个人头！

　　    忽的车门被人猛地拉开！孙宜吓得手一抖，慌了心神，等他看到坐上来的人时才放下心来，目光盯回手机，小人躺在草丛里姿势优雅。战绩华丽丽的晋升零杠六！

　　    孙宜一把将手机丢给戚望：“怎么这么久？他们刁难你了？”

　　    戚望脸色不太好，拿着孙宜的手机就开始玩。听见他的问题，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孙宜见状，一边开车一边安慰他：“没事，这个制作班底大，看不上咱们也是正常，演戏这块咱们还可以再磨练磨练。”

　　    戚望操作着小人拿下一个人头，表情里没有不耐烦，孙宜又叽里呱啦的安慰了一堆，一直到戚望结束了游戏才说道：“不过这部剧上边气势蛮看重的，不然也不至于请李长青来坐镇。不过，刚刚瞿影帝也在里面？”

　　    戚望“嗯”了一声，孙宜道：“这就很奇怪了，他不是说不拍电视剧的吗？李长青还能把他请来？”

　　    “不知道。”戚望也有些难过，瞿则行能出现在李长青身边，估计应该是 定了男主的位置，他还做了要是试镜成功的话，就能离偶像更近一步的梦去的。结果，给了自己的机会都被弄丢了！

　　    刚刚他表演结束后，下面都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人说话，他看不出瞿则行和李长青对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倒是张沐很客气的朝他笑了笑，不痛不痒的夸了他几句就让他走了。

　　    应该是很失望吧？戚望想。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瞿则行来，那张冲他微笑示意他不要紧张的脸，片刻后又说起他的表演一塌糊涂。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瞿则行做人做事很有原则，对事不对人，不管是戚望说的话还是做得事，他该鼓励的时候鼓励，该批评的时候批评。

　　    也正是如此，瞿则行更让戚望觉得他像月亮，干净明亮，又让他遥不可及。

　　    他打开手机，微博上有营销号爆料瞿则行出席李长青新剧选角的事情，戚望看着那个词条，没忍住点了进去。

　　    <内部消息，爱豆顶流面试李长青新剧两次被刷，内娱没演员了吗？每次都让爱豆上？还好瞿影帝当场发火，丝毫不顾情面把人给骂回去了！这事儿还是得瞿影帝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瞿影帝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顶流？内娱爱豆人均顶流！楼主说得哪个？>

　　    <这题我知道！最近敢碰瓷影帝的那个！>

　　    <现在造谣成本这么低了吗？打打字就是真的了？那现在瞿则行就躺在我身边哄我睡觉！>

　　    戚望看得头疼。关了手机，没有在意这些，到晚上的时候：戚望试镜李长青新剧的词条上了热搜。

　　    下面紧接着跟了一个：瞿则行怒斥偶像胡乱演戏。

　　    再接着有人点了戚望的大名，一时间，瞿则行戚望的词条又被送上热搜，戚望总觉得不对，按照今天的试镜，来看，剧组的保密性做得很好，没有理由像现在这样被爆料得天花乱坠。

　　    孙宜的电话打过来，语气焦急：“望望，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戚望也搞不清，除了那天酒局上的人，戚望一直都是以和为贵的准则待人接物，同行里接触过的人对他的映像都还不错。

　　    如果硬要说，那就是言欢瑜和那天那个林总了。

　　    “麻了，这些热搜来势汹汹，降都降不下去！看风向都是冲着你来的。李导那人最烦在网上造势的人，现在好了，今天那部剧估计要黄！”

　　    戚望一点也没着急，反而安慰他：“没事，反正今天我也没表现好。李导本来也没看上我！”

　　    “那不一样！这部剧没看上那还有下一部！但这个映像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更改了！这以后咱再往主流圈子里进就难了！”

　　    说到这，戚望又有些心梗，小声说了句：“哥，我觉得一直唱歌跳舞也挺好的。”

　　    那边孙宜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唱歌跳舞那也不能唱跳一辈子！你现在二十二，十年之后未必还有人喜欢你，但你要是有作品傍身，像瞿总那样，到哪都是香饽饽，圈内乱成什么样了外边都说他是白月光！什么好资源张张嘴就能拿！”

　　    戚望没听下去，放下手机也没挂，任由孙宜说下去。

　　    孙宜说的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觉得还不够。十年前的娱乐圈，唱歌跳舞一样是一条出路，凭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演戏音乐能有作品傍身，坚持做偶像为什么不可以？

　　    他划了一根火柴 ，在昏暗的房间里注视着那摇曳的光亮。这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从前遇到心烦意乱的事情，像这样看着火光就能让他的心安静下来，彻底的放空自己。

　　    忽的，他想起瞿则行的话：“在这一行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建立专属于你的流量！”

　　    他回忆起那晚，瞿则行还说：“只要你不在意，那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你想怎么活。”

　　    卧室没有关窗，秋风一吹，那根火柴上的火光一阵摇曳，熄灭时扬起阵阵白烟。戚望丢了火柴棍，手机里孙宜已经挂了电话。

　　    微博给他推送特别关注有更新，刷新后是徐暗转发了营销号点名了戚望的微博，并配文道：“所有事都是假的，但我骂你是真的！说假话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