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外出求医的时候，囡囡还小，自然认不出视频中蓬头垢面，穿着看起来很是穷酸的男人。
但李冉能。
二十年过去，哥哥脸上除多了些岁月磨砺下的皱纹外，几乎和年轻时候没啥区别，若是能好好收拾打扮一下，绝对是那个能迷倒山水城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爸爸？”小姑娘冷笑两声，“在我心中，李飞早死了，别再跟我提‘爸爸’两个字，我嫌晦气！”
“囡囡~”
李冉轻轻叫了声小姑娘的名字，激动的说着，“当年为了给你治病，你爸爸把车子卖了，房子也卖了，为了让你痊愈，他全国各地拜访名医，寻求药方，难……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呵呵。”小姑娘讥讽的说着，“是啊，房子和车子卖了后，人就失踪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就算去全世界旅游，玩完几圈，也总该回来了吧。”
“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上幼儿园，班里同学骂我是没爹的野种，不想和我做游戏，放学的路上，几个男孩还把我围在墙根下面，殴打我，辱骂我，还朝我身上扔泥巴，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出现？！”
“上小学，知道我没有爸爸，年龄大的孩子就开始拽我的头发，往我的铅笔盒和药罐里面塞蟑螂和爬虫，仿佛每天把我吓哭，才能让他们找到乐趣，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出现？！！”
“上初中，我的腿慢慢僵化，每天只能做轮椅去学校，学校的同学就开始推着我的轮椅在走廊里当赛车玩，班里的女生还在一旁说‘连爸爸都没有，真可怜，你干嘛还活在世上，倒不如死了算了。’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出现？！！！”
“小姑，其实躺在床上的这些年，我倒觉得活得很快乐，最起码没人欺负我，也没人辱骂我，每天玩玩手机，睡一觉就过去了，挺好的。”
“至于李飞，我心中，早就死了。”
“哈哈。”
小姑娘最后看似自嘲般的笑容，让李冉心在滴血。
这些年，囡囡过的不容易，自己过的也不容易，难道哥哥就很轻松吗？
看他穿着的如此落魄，还在直播视频中被万人指责，想必这些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傻丫头。”李冉泪流满面的把囡囡拥入怀中，安慰着，“不管你怎么恨他，不管你怎么埋怨他，他都是你爸爸啊，他回来，咱们也算是有了顶梁柱，这个家也就有了最坚实的靠山。”
囡囡微微一笑，擦干了同样布满脸颊的泪痕。
“小姑，你别劝我了。”
“他回来后，看咱们过的如此艰辛，吃不了苦，万一像秦雅茹似的，扭头跑了呢？”
“再说，他既然回来是照顾我，干嘛去老凤翔里面当小偷？在外面求医二十年混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我都替他丢人！”
囡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冰冷，让搂着她的李冉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李冉话到嘴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尽管她相信哥哥就算生活再困难，再艰难，也不会去当小偷，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总不能再强行辩解吧。
李冉叹了口气，只能把目光看向手机屏幕。
视频中，李飞把装满布囊的银针放到柜台后，萧然从警车里牵出警犬，让警犬又从头到脚嗅了一遍。
一遍。
两遍。
……
此情此景，在场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就连韩雅萱直播间中刚还喧嚣的弹幕，现在也变得寥寥无几。
“现在总能排除我的嫌疑了吧。”李飞有些无奈的说着。
“这……”
不等萧然开口，营业员小周却执拗的喊道，“萧警官，别放他走，玉佩肯定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被他转移了，围观群众里有他的同伙，你要把他们全都带回警局盘查一遍！”
说着话，小周还欲意将玉店的卷闸门拉下来，把所有人都困在店铺内。
最开始，众人对老凤翔丢失价值十万块钱玉佩还抱有同情心，帮忙指责李飞，但小周的这番举动，却瞬间将众人的同情心转变成了反感和厌恶。
“无辜啊，干嘛把我牵扯进去？”
“对啊，警犬都没嗅出来，人家真是无辜的。”
“就是，下午我还要接孩子放学呢，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也就幸亏老子不在道儿上混了，不然绝逼扇她两耳光，这不没事找事吗？”
“依我看，这女人应该是贼喊捉贼，自己想把玉器昧下来，故意把偷窃的行为栽在到李飞身上！”
不光围观群众，就连在韩雅萱的直播间观众们也开始反感起了小周的所作所为。
“刚才在营业员和经理的描绘下，我还真以为是这位先生偷了老凤翔的玉器，现在看来，是店大欺客啊。”
“我看就是这个小店员自己搞错了，丢东西，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劲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唉~”
“以后还是在网上买玉佩吧，我可不想哪一天被人栽赃。”
小周的这番操作也把刘经理的蛋给气歪了。
一条退役警犬和一条在役警犬都嗅了，李飞身上除了一套银针外，没有玉器。
同伙？
我同你大爷！
真当围观群众眼瞎吗？
如果李飞转移玉器，他们绝对会揭发举报的！
还升职加薪呢，现在若不能尽快改变民众对老凤翔的影响，上面领导可饶不了自己！
只听‘啪’的一声。
刘经理愤怒之下，直接朝小周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让众人听着都疼。
“经，经理，你……你打我？”
“你被开除了。”刘经理歇斯底里的喊道，“去财务结账，你他妈赶紧给我滚蛋！”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可在场民众和直播间观众却依旧没有散去。
玉器去哪儿了？
总不能真被鬼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