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的家在中江县沙湖镇,是个边远乡镇。他家世代务农,有记载以来就没有一个做官的。张明虽然吃上了商品粮,当上了国家教师,但是离当官还有很远的距离。张明当然知道自己在获取权利的道路上决不会一帆风顺,但他坚信有志者,事竟成。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等待分配的日子里,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人生规划。
要上好一节课,就必须先备好课,明确教学的目的及重难点,想好每一道程序。要过好自己的一生,也必须像备课一样,想好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怎样干,要有一个中长期发展规划。绝不能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
张明的规划是:三到五年当上校长,十年左右当上局长,四十岁以前当上市长。今年他才二十岁,二十年的时间还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吗?日本鬼子也只用八年就打跑了。
他把自己的这一规划写到了日记本的扉页里。本来,他想把它写在房间的墙上,朝夕面对,用来激励自己发愤图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现在八字还没有写一撇,这样显得有点张扬,再说,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本身就是实现野心的一大障碍。
等待是无聊的,也是痛苦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分到哪一所学校,实际上沙湖镇的每一所学校他都不满意,都不是他想要呆的地方。所以每一个结果都是坏结果。好比要你从一篮烂枣子中选一个吃,无论怎么选,得到的都会是一棵烂枣。
但是他立下的雄心壮志不允许他这样消极等待。对一个已投入社会竞争的洪流中的年轻人来说,多一分钟的消极,就意味多延误了一分钟的进取,就意味着少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一穷二白的人是消极不起的。张明想,摆在面前的虽然是一筐烂枣,但是烂的程度并不是一样的,早一点开始选,可以选到好一点的,晚了,就只能得到那最烂的一颗了。
所以他决定双管其下,找到其中最好的那一颗枣子。
所谓双管齐下,一是找路子,二是瞄路子。
他数遍亲戚六眷,也没有一个人是当官的,所以直接的路子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唯一一个可以利用的关系是有一个远房的姑爷在镇中学教书,虽说是一个普通教师,但是毕竟工作了这么多年,也许在他的关系网中能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也未可知。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轻言放弃。做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费一些精力,低一点架子。
准备了一小篮子鸡蛋,他就和母亲一道去了姑爷家。自己单独去效果肯定是不大好的,老亲戚对下辈人都不大熟,自己去有些话不大好开口,让母亲说就顺溜多了。
果然,到姑爷家后,一番寒喧之后,母亲就直言不讳的开口了:“顺山,你侄儿师范毕业了,分配的事你要帮着操心哪!这满屋的亲戚只有你还有点面风,我不找你找谁啊?”
姑爷叫赵顺山,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教了几十年书,和镇文教组的领导都很熟,更重要的是文教组组长还是他的学生,平时对他很尊重的。他估计能够说上话,但还是先推拖了一番,说“嫂子,你是知道的,我是个普通老师,没有权,安排学生读书还可以,安排工作就难了。”
母亲笑着说:“我不管你有没有权,反正他工作的事交给你总比教给你哥强!你如果不尽力办好,我碰到一个亲戚就告你一回状。”
赵顺山听了哈哈大笑,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卖一回脸。这样吧,我现场办公,现在直接阂去汪组长那里去,他是我的学生,他买账就买账,不买账你们也不怪我,好不好?”
赵顺山让张明提上那篮子鸡蛋跟他一起去,张明的母亲连声说:“不知道现在就要去办事,要不然我就多拿一篮子来了。”
事情办的很顺利。汪组长自从当上组长之后,格外的礼贤下士。见赵老师来,非常客气,又是敬烟,又是倒茶。了解来意后,他很爽快的表了态;“本来按说师范生下来,只能教小学,并且必须到偏远村小去锻炼,不过看您的面子,我可以安排他到中学任教。三所中学任他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