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銮殿内,气氛凝滞,空气仿佛也被冻结。
杨逸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永宁公主,那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远嫁和亲的北狄王子都避之不及,如今皇帝却要将她许配给自己?
这其中,定然有深意。
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只是…臣愚钝,不知陛下此举,有何深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夏宇渊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奏折,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仿佛刚才的赐婚只是随口一提。
“逸凡啊,朕听闻,你最近与林将军的女儿走得很近?” 他语气随意,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杨逸凡,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杨逸凡心中一凛,皇帝突然提起林诗月,是何用意?
他强作镇定,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臣与林小姐只是君子之交。”
“哦?君子之交?” 夏宇渊轻笑一声,将奏折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朕记得,林将军当年可是犯了谋逆大罪,若非念在他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朕早就将他满门抄斩了。如今,他的女儿却与朕的皇弟来往密切,不知…这算不算同流合污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入杨逸凡的心脏。
杨逸凡只觉后背一阵发凉,皇帝这番话,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与林家走得太近。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他连忙跪下,叩首道:“臣不敢!臣与林小姐绝无任何非分之想,还请陛下明察!”
夏宇渊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起来吧,逸凡。朕相信你。”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永宁…朕只是觉得,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了。你…觉得呢?”
杨逸凡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臣…遵旨。”
王福公公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他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心中暗道:这世子殿下,怕是卷入了一场更大的漩涡之中啊……
他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陛下,吉时已到,该……”
金銮殿的红柱金龙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俯视着下方的人。
杨逸凡跪在地上,冰冷的玉石地板渗透着寒意,让他后背的冷汗更显冰凉。
皇帝的“相信”二字,在他听来,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寒。
赐婚永宁,试探林诗月,皇帝的每一步棋都落子有声,步步紧逼,将他逼至悬崖边缘。
他垂着头,眼睑低垂,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思绪。
永宁公主,骄纵蛮横,远嫁和亲的北狄王子都避之不及,皇帝却偏偏要将她许配给自己,这其中意味,他不得不深思。
难道,皇帝是想借永宁来牵制自己,让自己彻底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又或者,是想试探自己对林诗月的真心?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肉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王福公公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中观察着杨逸凡的一举一动。
他眼角的细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一双浑浊的老眼却精明异常。
他将杨逸凡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时不时地抬头,用眼角余光瞥向皇帝,似乎在用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
皇帝的目光始终落在杨逸凡身上,深邃的眼眸中,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他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茶杯碰撞的细微声响。
杨逸凡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
皇帝的心思,深不可测,他必须小心谨慎,才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保全自己。
永宁公主,他必须娶,这是圣旨,无法违抗。
但林诗月,他也不想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也许,他可以利用永宁公主来做文章,既能保全自己,又能保护林诗月。
只是,这其中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王福公公再次看向皇帝,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寻。
皇帝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缓缓开口:“逸凡,你似乎有话要说?”
杨逸凡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皇帝,“臣……”
杨逸凡深吸一口气,他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如擂鼓般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要震碎他的肋骨。
他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再次叩首,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臣并非不愿领旨,只是……臣恐自己才疏学浅,难以匹配公主殿下之尊贵,更怕耽误了公主的幸福。”他字字斟酌,语气诚恳,不卑不亢,试图用合理的理由来化解这场危机。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夏宇渊闻言,脸上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瞬间如乌云蔽日般阴沉下来。
他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杨逸凡,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
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度,让人感到寒冷彻骨。
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杨逸凡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皇帝的怒火,那是一种上位者不容侵犯的威严,让他感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冰冷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刺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王福公公见状,眼皮微微一跳,心中暗道不好。
他连忙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会惹怒龙颜。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杨逸凡,只见他虽然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心中暗自佩服这位世子的胆识,同时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如此直言,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杨逸凡感受到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心中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他感到窒息。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操之过急,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
他连忙将头埋得更低,掩饰住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能感觉到皇帝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随时都会将他吞噬殆尽。
此刻的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夏宇渊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指节也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盯着杨逸凡,语气阴冷地说道:“哦?你的意思是,朕的女儿,配不上你?”他没有拔高音量,却让大殿内的气压骤降,令人感到极度的压迫感。
杨逸凡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已经将皇帝彻底惹怒,他赶忙再次叩首,颤声说道:“臣绝无此意,臣惶恐……”
他话音未落,夏宇渊便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杨逸凡,
“哼……,”皇帝迈开步伐,缓缓走到杨逸凡面前,他弯下腰,伸出手,捏住了杨逸凡的下巴,语气低沉而危险地说道,“世子殿下好胆量……“
杨逸凡只觉下巴上传来一阵刺痛,皇帝的力道之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忍着痛楚,努力保持着镇定,急中生智地答道:“陛下明鉴,臣并非不愿娶公主,只是……臣担心自己德行不足,无法给予公主幸福。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臣唯恐自己粗鄙之身,玷污了公主的清誉。臣一心为陛下分忧,为大夏江山社稷尽绵薄之力,若因儿女私情而误了国事,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对皇帝的敬畏,又巧妙地将不愿娶公主的原因归结为“为国为民”,可谓是用心良苦。
夏宇渊听到这番话,捏着杨逸凡下巴的手微微松了松,他直起身子,背着手在殿内踱了几步,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世子果然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世子如此忧国忧民,那朕便再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好好考虑,如何为大夏江山社稷建功立业。” 他语气缓和了许多,但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意味。
杨逸凡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连忙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他偷偷地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夏宇渊看着跪在地上的杨逸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起来吧,世子。今日之事,朕希望你能好好思量,早日给朕一个答复。” 他说完,便转身走回了龙椅,重新坐了下来。
王福公公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再次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陛下,吉时已到,该……”
“退朝!” 夏宇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王福公公的话。
王福公公连忙躬身应道:“是,陛下!” 他随后高声喊道:“退朝——”
杨逸凡站起身,恭敬地行礼退出了金銮殿。
他走出大殿,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宫外清新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然而,皇帝最后那句“早日给朕一个答复”,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隐隐不安。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辉之中。
他在宫中的下一步境遇,依旧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世子殿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