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顺着她紧绷的指尖望去，发现拍卖场地面不知何时漫起血雾，七十二盏星辰灯正将众人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苏小友可否借宝一观？"苍老的声音裹着金石之音破开喧哗。

李老从紫檀屏风后转出时，掌中托着的罗盘竟与宝石产生共鸣。

老人绣着金乌图腾的袖口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那是天机阁长老验货时才会动用的涅槃真火。

苏羽将宝石轻轻推向半空。

李老袖中窜出的火凤刚要触及晶核，宝石突然幻化成三寸小剑，剑柄处赫然刻着段氏家主印才有的九宫密文。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剧烈颤抖，罗盘表面的二十八宿星图竟开始逆向流转。

"好！

好！

好！"李老连退三步，袖口金乌在涅槃火中褪成纯白，"能令星轨倒转的千机引，合该配真正的破局之人。"这话出口的刹那，第七层四大世家的包厢同时降下玄铁幕帘，却遮不住那些从缝隙中漏出的、毒蛇般粘稠的视线。

段灵儿突然踮脚凑到苏羽耳畔："盒底暗格。"她呵气时带着忍冬花的清香，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青铜盒内侧某处凸起。

苏羽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在宝石核心处"看"到段氏宗祠的飞檐斗拱——那分明是少女昨夜梦中呓语过的场景。

拍卖场穹顶突然响起九声钟鸣。

灰袍老者捧来的鎏金托盘上，星辉级贵宾令正在千机引的光芒中蜕变成暗紫色。

苏羽接过令牌时，察觉到李老借衣袖遮掩塞来的纸条，上面用剑气刻着"小心矿脉"四个正在渗血的篆字。

"苏大侠！"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喊。

当初跟着赵虎起哄的刀疤脸挤出人群，他手中捧着的断剑正与千机引发生共鸣："求您用宝物救救我妹妹，黑水城地下的幽冥矿洞...那里有东西在吃人..."

段灵儿突然按住苏羽渗血的袖口。

少女指尖传来的寒意让青年猛然清醒，方才催动精神力过度的后遗症如潮水般涌来。

他望着刀疤脸剑柄处熟悉的暗纹——那是三年前覆灭的赤霄门标记，而据他所知，这个门派根本没有女弟子。

千机引幻化的小剑突然发出龙吟。

苏羽瞳孔骤缩，精神力感知中浮现出细如发丝的血色丝线——那些从拍卖场穹顶垂落的星光里，不知何时混入了带着腥甜味的因果线。

他佯装体力不支扶住展台，袖中暗扣的追魂钉已蓄满剑气。

"公子脸色好差。"段灵儿突然提高声音，葱白手指拂过苏羽腕间穴位。

少女袖中滑落的银针在千机引光芒掩护下，精准刺入三个试图靠近的侍者膝窝。

那些人腰间悬挂的禁制令牌，分明印着林氏商会的黑蟒徽记。

拍卖场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报时声。

子时过半的梆子响起的刹那，千机引核心突然映出段灵儿脖颈后的朱砂痣。

苏羽脑中嗡鸣，三日前噬金蚺垂死反扑时，那怪物的竖瞳里也曾闪过同样的印记。

他装作查看宝石转身，余光瞥见李老袖中滑落的半截剑穗——与刀疤脸手中断剑的装饰如出一辙。

夜风裹着星辉灌入穹顶缺口，苏羽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

那不是伤口开裂的疼痛，而是精神力感知在疯狂示警。

千机引幻化的小剑在他掌心震颤，剑尖所指的方位，七十二盏星辰灯投下的光影正在凝结成某种古老的禁制图案。

苏羽五指骤然收紧，千机引幻化的小剑在掌心割出细密血痕。

七十二盏星辰灯投下的光斑已在地面凝结成完整的九宫锁灵阵，那是上古时期用来困杀凶兽的禁制。

他猛地扯住段灵儿手腕疾退三步，少女发间银铃猝然炸响，将即将闭合的灵阵缺口震开半尺裂隙。

"公子当心！"段灵儿的惊呼被突然暴起的罡风撕碎。

三丈外水晶吊灯轰然坠落，裹挟着星辉的碎晶如同淬毒暗器般激射而来。

苏羽瞳孔泛起淡金色波纹，精神力感知在千钧一发之际捕捉到所有碎晶轨迹，揽着段灵儿旋身闪避时，玄色披风已裹着剑气将残片尽数绞成齑粉。

拍卖场穹顶缺口突然涌入的夜风裹着血腥气，苏羽后颈刺痛愈发剧烈。

他余光瞥见先前被银针刺倒的侍者正化作黑雾消散，腰间禁制令牌上的黑蟒徽记竟在月光下扭曲成双头蛇图腾。

"走！"苏羽低喝一声，千机引在掌心凝成三尺青锋。

剑气横扫间斩断三根悄然缠来的灵力锁链，段灵儿默契地甩出袖中银丝缠住雕花廊柱，两人借力跃上二楼观景台。

下方人群终于察觉异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十八尊石像守卫的眼眶燃起幽蓝火焰。

当更夫第二声梆子敲响时，苏羽已带着段灵儿翻出鎏金围墙。

暗巷里蒸腾的雾气突然凝成冰晶，他反手将少女护在身后，千机引剑锋抵住某个从阴影中浮现的身影咽喉。

"苏少侠好身手。"刘先生捻着翡翠扳指从雾中走出，月白锦袍上暗绣的星纹与方才禁制图案如出一辙，"不过比起跟这些傀儡纠缠，老夫这里有桩买卖更值得少侠费心。"

***

青砖小院里的石灯笼忽明忽暗，段灵儿捧着鎏金暖炉的手指关节发白。

她看着茶案对面悠然烹茶的刘先生，杏眼里凝着化不开的霜色。

方才这人凭空出现在布有三十六道禁制的厢房，就像穿过自家后院般从容。

"北漠荒原，埋骨城遗址。"刘先生将羊皮卷轴推过案几，枯瘦指尖点在某个血色标记上，"三日前天机阁观测到那里升起紫微星芒，我要少侠取回星芒源头之物。"

苏羽摩挲着卷轴上凹凸的暗纹，那是用蛟龙血绘制的古老封印。

当他指尖触碰到某处残缺符文时，精神力感知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分明是三百年前天机阁主陨落前封印魔渊裂隙的镇物图。

"阁下可知擅动上古封印是何等罪孽？"段灵儿突然开口，茶盏在她手中发出细微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