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自鸣钟的钟摆凝固在九点十七分，江枫看着玻璃展柜里并列的半枚鱼符与婚书，突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杏香。这味道他在修复《春庭夜宴图》时曾嗅到过——当刮开第七层矿物颜料时，那些朱红色的粉末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蓝。

"这是景泰年间特有的伽罗香。"苏晚晴将鎏金铜香炉转了个方向，炉腹处的海水江崖纹在光影中拼凑出半张人脸，"陆昭的飞鱼服熏香配方里，有七钱砒霜。"

江枫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洇出墨点。显微镜下的婚书样本显示，那些鎏金纹路里嵌着纳米级的金属颗粒，像是某种微型电路。当他试图用镊子夹取时，金属丝突然化作青烟，在培养皿里凝成两行诗句：

"玲珑骰安红豆，血作相思泪作囚"

实验室警报骤然响起，小林举着辐射检测仪冲进来："江老师，婚书残页的伽马射线值超标三十倍！"江枫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那道被柳叶银饰划破的伤口正渗出靛蓝色组织液。

琉璃厂的夜雨裹着槐花香渗进门缝，苏晚晴的翡翠瞳孔在暗处流转着碎金般的光泽。她将犀角杯斟满碧色药汁推过来时，江枫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朱砂痣与古画中沈清月点唇的胭脂色完全相同。

"这是祖父用虎耳草根熬的解毒汤。"她的指甲划过杯沿，青瓷表面立刻显出一道冰裂纹，"陆昭当年就是被这味药吊着命，才能把沈清月的画像藏在北斗七星的星轨里。"

江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实验室辐射超标的警报声与某种古老的编钟鸣响在耳畔重叠。恍惚间他看见穿飞鱼服的男子跪在暴雨里，怀中抱着襁褓的少妇唇边不断溢出黑血，他们的指尖缠绕着浸透血水的红线。

"不要碰北斗第七星！"苏晚晴的惊叫将他扯回现实。修复室里的《春庭夜宴图》正在无风自动，画中回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而原本空白的水榭里，此刻浮现出穿着月白襦裙的沈清月，她的异色瞳正透过绢帛凝视着江枫。

---

时空闪回·景泰三年

陆昭的绣春刀插在太液池畔的柳树下，刀刃映出北斗七星倒悬的天象。沈清月将画笔浸在掺了金粉的砒霜里，在绘制《紫微垣星图》时，悄悄把婚书的密语藏进荧惑守心的天象中。

"昭哥，钦天监说今夜荧惑犯太微。"她将温好的雄黄酒倒入犀角杯，发间玉簪的蜂鸣声与宫墙外的马蹄声共振，"若是子时前找不到白虎位的地动仪......"

话音未落，陆昭突然掐住她的手腕。沾着雄黄酒的银针探入酒液，转瞬变得漆黑如墨。沈清月看着从自己指缝渗出的靛蓝色血液，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司礼监早在我们大婚那日就下了牵机毒。"

暴雨倾盆而下，陆昭撕开飞鱼服内衬，露出用刺青刻在胸口的星图。当沈清月的血滴在白虎七宿的位置时，整张星图竟从皮肤上浮起，化作流光没入她腕间的朱砂痣。

"记住，北斗第七星对应的不是摇光，是紫微垣的北极星。"他吻去妻子眼角的血泪，将鱼符塞进襁褓，"等我们的孩儿能看见星辰倒转之日......"

宫门轰然洞开，火光中数支弩箭穿透陆昭的后心。沈清月咬碎玉簪，将浸满砒霜的画笔插进心口，用最后的气力在婚书上按下血印。那些鲜血在接触到金箔的刹那，竟凝结成柳叶状的银饰。

---

江枫在窒息感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按在古画中的北斗第七星位置。苏晚晴的翡翠瞳仁近在咫尺，她的掌心贴着他急剧降温的额头，檀香混着虎耳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你的体温只有34.2℃。"她将江枫的手按在鎏金自鸣钟表面，青铜指针突然开始逆向旋转，"陆昭当年穿越九重宫阙送来解药时，身上也带着同样的寒气。"

修复室的多光谱灯剧烈闪烁，画中沈清月的衣袖无风自动。在仪器爆出火花的瞬间，江枫看清她襦裙上绣着的根本不是缠枝莲，而是用银线勾勒的DNA双螺旋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