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在另一侧的吴建国开口反驳,“孙同志,牛是农村的重要劳动力,没有它们,村里的地都种不了。味道是大了点,忍忍就过去了。”
非常的义正言辞,配上他的正气国字脸,端的是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
孙娟撇了撇嘴,“要你多管闲事?”
吴建国继续道,“我不是管闲事,只是提醒孙同志,我们下乡是来支援乡村建设的,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叫苦喊累。”
孙娟被这一波伟光的说教整得噎得不轻。
但脑子又有点不够用,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反驳,只能瞪着两个圆溜溜眼珠子自己生闷气。
黄牛不受影响的带着他们继续往前,道路两旁的稻田在阳光下泛着金绿色的波浪,远远的还能看到几个人弯腰在地里劳作。
上辈子从回了城之后,许颖就没再回过农村。
此时看到这一景象,竟还有点怀念。
深吸一口气,七十年代农村特有的气息涌入鼻腔——泥土的腥气、稻草的清香。
嗯.....还有牲畜粪便的刺鼻味道。
这一切都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这时候,又听张洋说,“听说之前来的知青都住在村头的旧祠堂里,条件挺艰苦的。”
他有一个老乡是隔壁村的老知青,所以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要多一点。
陈铁柱闻言解释道,“祠堂是旧了点,但结实着呢。村里给你们新盘了炕,冬天不会冷。”
“有电灯吗?”孙娟急切地问。
“电?”陈铁柱笑了,“咱们村去年才通了电,就大队部和磨坊有。你们住处有煤油灯,够亮了。”
孙娟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许颖不禁想起上辈子第一次看到那昏暗的煤油灯时,自己也是这般失望。
豆大点火光,晚上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还是后面在系统里面签到了几把手电筒,才算是解决了夜晚摸黑的窘境。
但是毕竟睡的是大通铺,过的集体生活,即使有了不会经常拿出来用。
想到系统,许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脑海中那个缓慢增长的进度条——97.678%。
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是骡子是马,一切就该见分晓了。
“到了村里,你们先安顿下来,”陈铁柱继续说道,“明天开始跟着社员们上工。现在是秋收季节,活多着呢。”
张洋推了推眼镜,“村长,我有点近视,干重活可能......”
“放心,”陈铁柱打断他,“会根据你们的情况分配工作。”
这些知青干活什么样,早些年他们就知道了。
安排重了,干不下来,还得另外安排人收拾残局,后面干脆就把这些知青们都打发过去干轻省的活。
当然了,这样工分肯定是拿不到多少的。
不过这些知青手里大部分都不差钱,虽然少拿工分,但是少干活,人家可乐意着呢。
他们村里劳动力可不少,没工分的活有的是人干。
暂时来看,也算是皆大欢喜。
牛车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后隐约可见几间灰瓦房舍。
“那就是永祥村了。”陈铁柱用鞭子指了指。
许颖眯起眼睛。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低矮的土坯房、蜿蜒的村道、远处起伏的山峦。
上辈子她在这里度过了2年时光,直到高考恢复才离开。
看到那些房子,孙娟又忍不住了,“这房子这么破啊,墙都裂了,下雨天不会漏水吗?”
陈铁柱听完,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农村比不上城里是事实,他当了这么些年村长,自认为把村子治理的不错。
现在听人这么说,虽然嫌弃的是房子,感觉当着他的面踩他的脸皮。
虽然村长背对着,许颖看不到正脸,但是从他的背影,也能感觉到心情欠佳。
啧,第二次了,真把村长得罪死了。
这女的真的什么时候看都不长脑子。
打圆场的事完全用不到她,这不,正义的吴建国又开口了。
“孙同志,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来享福的。农村条件艰苦,但这里的乡亲们世世代代都这么生活。你刚才的话,很不合适。”
孙娟听完恼羞成怒,“你算老几啊?轮得到你教训我?”
很好,这次脑子长出来了,至少知道反驳一句了。
吴建国平静的说,"我不是教训你,只是提醒孙同志注意言行。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说话时候,他余光看向陈铁柱,看他脸色换缓和了些,吴建国才松了口气。
他一点都不介意得罪孙娟,只是想让自己接下来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张洋也出来打圆场,“大家都累了,火气大了点。孙娟,吴同志说得有道理,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些好。”
孙娟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一车人沉默的继续往前。
牛车驶入村口,几个光着脚的孩子好奇地跟在一旁跑,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这些"城里来的知青"。
几个妇女站在自家门前张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陈铁柱先叫了一个孩子,“大娃,去地里把赵刚知青叫来。”
“唉!”紧接着一个赤着脚的孩子,往东面跑去。
陈铁柱架着车继续往前头,在一座灰瓦建筑前勒住牛车。
“到了。”
许颖抬头望去——永祥村祠堂,她们未来的“家”。
斑驳的墙面、长满青苔的石阶,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把人扔到知青点,陈铁柱交代一声,“在这等着,有人会过来安顿你们的。
说完架着牛车就离开了。
留下三个满脸茫然和一个一脸麻木的新知青在门口等着。
没等多久,远处跑来一个男人。
到了近处才停下脚步,国字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欢迎新同志!你们好,我是知青点负责人赵刚。”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是典型的劳动人民形象。
许颖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赵刚这时候其实也就才二十四岁。
但是长期的农活加上太阳的暴晒,让他比同龄人苍老了不少。
而且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城里人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