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煜低头翻看文件,一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抱住他大腿喊——
“爸爸!”
江晚语没走多远,小男孩那声“爸爸”清晰地落进她耳中。
她脚步一僵,缓缓转过身。
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身形瘦小,仰着脑袋看着贺时煜的那双眼,纯真清亮。
他举着一朵小红花,献宝似的:“爸爸,送你一朵小红花!”
男人一顿,蹲下身揉了揉他脑袋。
“谁给你的?”
“小陈老师!”
“她人呢?”
“小云同学不听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小陈老师正在找她。”
男人眉眼一柔,弯了下唇:“乖,那你以后也要听话。”
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江晚语脸色微滞,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
原来他已经结婚,还有了一个儿子。
江晚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
只知道女儿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脚步虚浮,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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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很听话的!”尼满声音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爸爸,如果我很听话,你以后能经常来福利院看我吗?”
贺时煜眸色一顿,沉默了几秒,点头:“嗯。”
“好!尼满会很乖的!”
贺时煜接过他手里的小红花,神色微敛:“尼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又忘了?”
尼满脸色一僵,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
“你可以叫我叔叔,也可以叫我哥哥,唯独不能叫我爸爸。”
“为什么?”
“‘爸爸’这个词在我们这边代表着我是生你养你的人,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你阿玛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我不应该替代你阿玛在你心中的位置。”贺时煜耐心解释,“虽然你阿玛他们已经离开了你,但你应该永远记住他们。”
“可是阿玛说……”尼满眼眶微红,“救命恩人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再生父母不就是要叫爸爸吗?”
“……”
两年前,他和沈进去边疆出差,突遭地震。
当时震级很大,道路严重受损,他们车子被堵在路上寸步难行,最后只能弃车步行。
他们沿着受损道路往前走,看到一处村庄。
那里早已一片废墟,幸存者坐在地上凄烈地哀嚎,希望路过的人能够救救他们家人。
当时营救队还没探进震区,大家只能自救。
画面太过惨烈,他和沈进跟随当地幸存者跑去救人。
尼满就是那时候他徒手挖出来的。
他父亲为了保护他把他护在身下,他把他抱出来时,他身上只受了点伤。
尼满哭着求他救他的阿玛,但他知道,他的阿玛,已经无力回天。
一场地震,带走了尼满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他成了家里唯一的幸存者。
也成了无人倚仗的孤儿。
后来尼满就一直跟着他,不管他去哪儿,他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他无奈,跟当地负责人申请了手续后,把他带回了京市。
他不知道该把他安置在哪儿,便捐建了一座学校性质的福利院,让他在那里生活、学习。
“那也不能这么叫。”沈进笑了声,摸着尼满脑袋,“你这样叫会把他叫老的。”
“老?”尼满不懂。
“老就是死,死了你就见不到你的时煜叔叔咯。”
贺时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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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老师后来找了过来,看见贺时煜还愣了一下。
贺时煜询问了后,才知道她今天带福利院里的小孩来这儿体验劳动,只是下雨被阻,只好等雨停了再回去。
贺时煜点头,交代了几句,小陈老师便带着尼满离开了。
尼满依依不舍地跟他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