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友成被打的事，在村里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

　　谁下的手？他得罪了哪路神仙？

　　人人都揣着一肚子猜测，交头接耳时眼神总往顾凛之那边瞟 —— 不少人暗忖，八成是他干的。

　　孙友成伤得不算重，就是看着吓人，加上他自己胆子小，当时直接吓晕了过去。据

　　说醒来后他疯了似的嚷嚷是顾凛之打的，扬言要报公安，可后来不知怎的，这事竟不了了之了。

　　旁人本就只是凑个热闹，没凭没据的，谁也犯不着上赶着替谁出头，这股子议论劲儿也就慢慢淡了些，只偶尔还会被人提起来当个话茬。

　　自打上次在宋娇娇面前那番话后，姜暖只觉得日子总算回到了往日的低调。

　　虽说偶尔还有人嚼她和顾凛之的舌根，可俩当事人都没当回事 .

　　顾凛之性子冷，没人敢凑到他跟前说三道四；

　　姜暖呢，每逢有婶子凑过来打探，她都插科打诨，三言两语就混过去。

　　婶子们见从她这儿捞不着什么新鲜事，便转头盯上了更惹眼的宋娇娇。

　　这宋娇娇如今像是换了个人，把以前追孙友成的那套手段，原封不动地挪到了顾凛之身上。

　　今天送碗热汤，明天递块干粮，后天又拿着做好的新衣服往他跟前凑，甚至还跑到顾家院子里想帮忙扫地抹灰。

　　次次被拒，偏她还越挫越勇，那股子锲而不舍的劲儿，看得村里人都直咋舌。

　　林秀岚为此头疼坏了。

　　自家二小子都二十五了，这年纪的汉子，谁家不抱上两三个娃了？可他倒好，整天除了上工就不知道跑哪去，婚事上半点不急。

　　她甚至动过心思，要不就应了宋娇娇？可一想到儿子那倔脾气，又把话咽了回去，真是操碎了心。

　　姜暖对此倒是乐得看热闹。

　　每天休息时，她啃着藏起来的烧饼，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听着周围人聊这些家长里短，倒觉得比干坐着歇着解乏多了。

　　*

　　“臭小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秀岚照着儿子后脑勺拍了一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里带着急，“那个宋知青，你到底啥意思？真不想娶，就跟人家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她是真搞不懂二小子的心思。虽说以前她对宋娇娇是有些瞧不上，可这阵子人家态度摆得明明白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说，人长得俊，身段又好，看着是对自家老二死心塌地。就算娇气了点，可二小子力气大，一个顶俩，还能养不活她？

　　“就是啊二哥，” 顾欣儿也帮腔，最近她没少被宋娇娇用零食投喂，再加上她确认宋娇娇没别的想法，只是想嫁给二哥，早就没了先前的戒备，只当她是真心想嫁过来，“宋娇娇挺好的，你让个姑娘追这么久，是不是太过分了？”

　　“娘，你给我安排相亲吧。” 顾凛之突然开口。

　　这话一落，屋里几人都愣住了。

　　大嫂郭美霞正揉着面团，闻言手下一顿，也朝院子里望过来 —— 这小叔子以前最烦相亲，“媒人上门说过几次，全被他冷着脸赶跑了，今天这是转性了？”

　　顾瑾之倒是镇定，慢悠悠道：“你小子总算想成家了？还是…… 想躲人？”

　　“你们别管。娘，你找媒婆给我安排相亲吧。”

　　顾凛之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他是真被宋娇娇缠得心烦。

　　每次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可那姑娘像是听不懂人话，照样天天往他跟前凑。

　　成家吧！结了婚，她总该消停了。

　　见儿子态度坚决，林秀岚哪还敢耽搁，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计，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围裙都没顾上解，抓起灶上刚蒸好的几个窝窝头，脚步匆匆就往王二婶家赶。

　　王二婶虽不是专业媒人，可前阵子给顾家说过几回亲，手里多少有几个合适的姑娘人选。

　　林秀岚早把先前的尴尬抛到脑后，儿子的婚事才是头等大事。

　　难得这臭小子肯松口，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他娶个好媳妇。

　　她揣着窝窝头，一路激动地往村西头走。

　　去王二婶家要经过知青点，刚拐过路口，就撞见背着竹篓打算上山采草药的姜暖。

　　“林婶！” 姜暖停下脚步，笑着跟她打招呼，眉眼弯弯的，透着几分清爽。

　　“诶，姜知青。” 林秀岚应了一声，心里却莫名划过一丝遗憾。

　　她正想多说两句，余光瞥见知青点门口立着的宋娇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等宋娇娇迈步过来，林秀岚赶紧摆手：“姜知青，婶子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罢，像躲瘟疫似的加快了脚步。

　　姜暖望着她的背影，转头就对上宋娇娇那张黑沉沉的脸。

　　按这趋势，是要后期追妻火葬场吗？

　　姜暖最近一直听到宋娇娇倒追顾凛之被屡屡拒绝的八卦。

　　她啧了啧，转身往山上走去。

　　今天下工早，她打算多采些益母草。

　　之前攒的草药快用完了，算算日子，也该为生理期做准备了。

　　在现代时，她的身体向来结实，生理期从没遭过罪。

　　可这具原身的身子太弱，头回在这年代来例假时，疼得她脸色发白，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后来靠着喝红糖水勉强扛着，直到发现山上有草药，才算有了指望。

　　姜暖小时候跟着当老中医的外公长大，背汤头歌、读《神农本草经》、跟着上山采药，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想到这儿，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

　　荷花村的山，和外公老家的山有几分相似。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山里走，手里攥着一把小镰刀，见着益母草割，只取地上部分，没挖掘它的根茎，这样不影响它来年生长，保护可持续资源，把带叶子部分丢进竹篓。

　　这年代的中草药还没有被某个阴险的小国肆意收购，没人刻意采挖，尤其是这会儿正值开放期，长势格外好。

　　她打算多囤些，省得入冬后再折腾上山。

　　竹篓渐渐满了，姜暖越采越起劲，视线跟着草药一路往深山里走。

　　除了益母草，姜暖还看到其他的草药也一并收归囊中，还意外发现几株稀罕的草药，等回过神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西边天际最后一抹微光。

　　“糟了！” 她赶紧收起镰刀，抓着竹篓带子就往山下赶。

　　许是太专注于找草药，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山的深处，此刻环顾四周，竟分不清下山的方向。

　　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刮过，姜暖后颈一麻 。

　　她不怕上山，就怕这黑灯瞎火的山林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更别提村里老人常说，深山里还有野兽出没。

　　汗毛根根倒竖，她强作镇定地辨认方向，可越急越乱，脚下的路仿佛变成了迷宫。

　　突然，斜前方的树丛里闪过一个黑色身影。

　　“不会吧……”

　　姜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难道真这么倒霉，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屏住呼吸想躲，可那黑影却一步步朝她逼近。

　　“啊！” 姜暖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嘴里还胡乱念叨着，“别追我！我没做过亏心事啊！”

　　黑影却紧追不舍。

　　她慌乱中掏出竹篓里的艾草 ，神农本草经里说艾草是至阳之物，能驱邪。

　　可一把把艾草扔过去，那黑影半点没受影响。

　　就在姜暖绝望之际，脚下突然被树根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滚下陡坡。

　　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攥住，紧接着整个人被紧紧搂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别上我身！别上我身！” 姜暖吓得紧闭双眼，身体抖得像筛糠，嘴里胡乱念着金刚经，手里的草药也不管不顾地往对方身上砸去。

　　“姜暖！”

　　头顶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