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房门轻响,陆锡延推开门,正好撞上林楚楚恍惚的目光。
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醒了?"他率先回神,声音放得极轻,"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就要上前,脚步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你别过来!"见他要靠近,林楚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口阻止。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那些无力的挣扎,徒劳的哀求...
她强忍着浑身酸痛猛地坐起,却因动作太急疼得脸色一僵。
陆锡延立刻定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怕,也别动,你再躺下休息会儿。”
"出去!"她声音冷硬,此刻早已顾不上平日的敬畏,"你出去!"
今天的陆锡延异常顺从,他答应着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见门关上,林楚楚才慢慢掀开被子,当看到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时,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昨晚被陆锡延……
林楚楚靠在床头,目光飘向随风轻拂的纱帘。
昨日分明只是前去参加好友的生日宴,起初一切如常,到最后竟……
她猛然想起陆蔓儿——自己失联整夜,对方怕是急疯了。
视线急扫过卧室,在床头柜上发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顾不得浑身酸痛,她急忙探身去够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果然看到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消息的提示。
点开和蔓儿的对话框,最上方赫然显示着一条已发送的信息:"蔓儿,我有急事先走了。"
林楚楚盯着这条显然出自陆锡延之手的消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不愧是陆大总裁,连善后都做得这般天衣无缝。
指尖无意识抠紧手机边缘,昨晚的画面猛然撞进脑海——当他强忍着不适让她离开时,自己怎么就迟疑了呢?
当时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里涌起的竟是担忧多于恐惧。
这个认知让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她盯着手机屏幕,那些陆蔓儿接连不断的追问和未接来电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今后该怎么面对这个最好的朋友?
她竟然和她最敬畏的小叔...
林楚楚痛苦地闭上眼。
眼下这局面,她又该如何自处?
反抗吗?
这念头刚起便被碾得粉碎——蚍蜉如何撼动安城陆家的参天巨树?
冰凉的绝望顺着脊椎爬升时,某个念头突然破土而出:
把昨夜沉入深渊,才是唯一的生路。
只要她永远保持沉默,这个秘密就会随岁月腐朽。
至于陆锡延——那样站在云端的人,想必比她更忌讳这场意外。
特意带她来此处而非留在陆宅,便是最直白的表态。
纱帘忽地被风掀起,刺目的天光扎得她眼眶生疼。
陆家若知道她和陆锡延有了肌肤之亲,会怎么想?
这些年出入陆家,陆老太太常笑着招呼她喝茶,陆老爷子还夸过她知礼……
可这些表面的温和,要是她真的闹起来,在家族名誉面前,又能值几分?
她摇头苦笑。
除却这具还算漂亮的皮囊,她根本一无所有。
何况她还有着那样的出身。
这样的身份卷入这种事,谁会相信这不是她精心设计的攀附?
她人微言轻,隐忍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就当是南柯一梦..."她轻抚着腕上的红痕,自嘲地勾起嘴角。
以后不去陆家就是了,日子久了,这段荒唐总会烟消云散。
脑海中忽然浮现陆锡延昨晚强忍药性,嘶哑着嗓子让她"快走"的样子。
...说到底,也是自己先闯了进去。
"安城陆氏的掌权人啊..."她忽然低笑,指尖无意识捻着过长的衬衫袖口。
这显然是那人的衣物,尺寸大得离谱。
能与这般人物共度一夜,怕是旁人求都求不来…
冒出这念头,荒谬得连她自己都笑出了声。
她依稀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楚楚,换洗衣服给你放在门口了。”
陆锡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克制。
他知道她此刻不愿见自己,东西放下便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远,林楚楚深吸一口气,强忍身体的不适下床。
指尖碰到门把时顿了顿,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轻轻拉开门。
刚走不远的陆锡延听到开门声不由得转身,视线直直掠过她裹在宽大衬衫里的身子。
她正倾身拿纸袋,衣领歪斜露出半截锁骨,下摆堪堪遮住腿根,日光给裸露的肌肤镀了层蜜色。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她没想到那道身影竟还没走远,迅速抓起纸袋,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砰"地关上门。
金属门锁咬合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檀木门板映出陆锡延抬手松领带的剪影,喉结无意识的滚动了一下。
踱至落地窗前,他点燃一支烟。
青白烟雾中,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躁意。
许为方才送来衣物时提及公司有急事待处理,都被他回绝。
昨晚的承诺言犹在耳,他必须当面给她一个交代。
林楚楚换好衣服,指尖在门把上停留了三秒才拧开。
客厅里,陆锡延立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窗外隐约看像是泳池,水面折射的光影在客厅里轻轻晃动,细碎的光斑游移在地板和墙壁上,像散落的星子,忽明忽暗。
脚步声让窗前的人蓦然转身。
逆光中,他的眉眼像是浸在阴影里,唯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情绪。
"小、小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异常清晰,"昨晚......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阳光在他们之间流淌,将两人隔成明暗分明的两个世界。
陆锡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她立即截住他可能的说辞:"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包括蔓儿。"
心口被自己强作的轻松刺得生疼。
昨夜他沙哑的"我会负责"犹在耳畔。
可这样的"负责"能是什么?
无非是一场金钱交易。
那她宁可当做这一切从未发生!
陆锡延望着她挺直的身影,喉间发紧。
他没想到这丫头会选择独自咽下所有,用她觉得最体面的方式给这场意外画上句号。
若是旁人,早就收到助理送去的"封口费"。
可她是林楚楚!
那个在他心底藏了多年的姑娘。
如今既有了这层关系,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林楚楚已径直朝大门走去。
她本就不曾期待陆锡延能给什么承诺,既然决定当作无事发生,便走得干脆利落。
陆锡延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林楚楚,你听我——"
"不要!"她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声音里都带着颤。
踉跄后退间撞到墙壁,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像只受惊的幼兽。
陆锡延猛然想起柯晨的叮嘱——她此刻的反应,分明是昨晚阴影的重现。
他立即后退半步,举起双手:"好,我不碰你。"喉结滚动数次,才哑声道:"但你的决定,我不同意。"
林楚楚仍陷在方才触碰引发的恐惧中,根本无暇分辨他说了什么。
那只手掌锢住她的力道,与昨晚如出一辙,瞬间将她拖回可怕的记忆里。
她听不进任何话语,只剩下逃离的本能。
当察觉钳制消失,她立刻像离弦的箭般冲向门口。
门锁转动的声响还未落定,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