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激烈交锋县委书记亲自点名要人，派出所所长陆卫红哪敢有半点怠慢。他不敢再看秦景义的脸色，立马对着身旁的陈警官使了个眼色，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人带过来！”

几个民警立刻小跑着去了。

片刻之后，拘留室那扇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苏齐伸了个懒腰，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一夜未眠，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阶下囚的颓丧，反而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就在刚才，他掐着时间，估摸自己那笔在夜盘自动成交的原油空单，算算跌幅，现在起码已经浮盈了五六万。

钱壮英雄胆，心中有粮，自然步履从容。

苏齐就这么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踱到大厅中央，仿佛不是来接受审讯，而是来视察工作的。他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从容不迫地挨个和县领导打招呼：

“李书记好，秦县长好，各位领导早上好。”

这副云淡风轻模样，瞬间点燃了叶雄心中的炸药桶。他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揪住苏齐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咆哮起来：“苏齐！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是想让我叶家绝后啊！我告诉你，我跟你不共戴天！”

苏齐任由他抓着，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哟，叶副县长，您这一大清早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就不怕一语成谶，真的应验了？”

“你！”

叶雄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下意识地就想松开手，往地上“呸呸呸”吐几口唾沫，以驱散这不祥的预兆。

一旁的秦景义见状，肺都要气炸了。他指着苏齐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喝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还敢如此嚣张，简直毫无悔改之意！同志们，你们都看看，这种麻木不仁、顽固不化的干部，就是我们队伍里的害群之马！我建议，必须立刻将其清除出干部队伍，以保持我们队伍的纯洁性！”

这话音刚落，宣传部长章甘和组织部长赵光勇等人立刻心领神会，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秦县长言之有理！必须严惩！”

“性质太恶劣了！社会影响极坏！”

“这种人留在体制内，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口诛笔伐，矛头全都对准了苏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俊，终于发话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苏齐身上，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叶千川，是你打的？”

苏齐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干脆利落地一点头：“是。”

众人都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爽快的就承认了，狡辩都不狡辩一下。

这种有恃无恐的拽样子，让还义愤填膺的众领导再次哗然。

“听见没？他自己都承认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凶手供认不讳！”

“我看等法医鉴定完伤情，就可以直接移交检察院，走刑事诉讼流程了！”

忽然，一道带着哭腔的清脆女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不是的！叶千川是装的！他根本就没受伤！我早上亲眼看见他还是好好的！”

韩雪妍再也忍不住，哭着从墙角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挡在苏齐身前，向在场的领导们大声辩解。

叶雄一见她，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她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哪个单位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陆所长！还不快把这个干扰办案的闲杂人等给我弄走！”

韩艳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暗骂女儿冲动、不计后果。她连忙跑上前，一边拉住韩雪妍，一边对着众位领导点头哈腰地打圆场，脸上挤出职业性的笑容：“各位领导，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雪妍，苏齐是她的前男友。这孩子一时情急，冲撞了各位领导，我给各位赔不是了。”

道完歉，韩艳脸上的笑容一敛，神情变得无比认真，目光灼灼望向李俊，恳切地说道：“李书记，我和妍妍早上真的都亲眼看见了，叶公子人好好的，精神十足，还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恳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你胡说！”叶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阴狠地咆哮起来，“我儿子昨晚挨了打，回家之后人就成这样了！医院的医生亲自上门看过的，不信可以去问医生！他早上怎么可能好好的！”

秦景义也面露狠戾之色，冷冷地盯着韩艳：“人有没有受伤，等会儿法医自然会给出专业的鉴定结果。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干扰警方正常办案，是何居心！”

陆卫红瞬间会意，立即对着身后的民警一挥手：“还愣着干嘛！把她们两个请出去！”

“等等。”

就在两名民警准备将韩艳母女俩架走时，李俊不轻不重地开了口。

他目光转向秦景义，平静地说道：“秦县长，你刚才说得对，我们要讲事实，讲证据。既然如此，她们两人也算是人证，我看，就先让她们留下来，听听情况嘛。”

此言一出，准备动手的民警顿时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看向陆卫红。而陆卫红，则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秦景义，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瞬间明了，这个陆卫红，是秦景义安插在公安局的马仔。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安局长林建诚，语气中透出敲打的意味：“林局长，关于公安队伍的工作，我在这里提两点意见。第一，办案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客观，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第二，我们的干警在面对人民群众时，一定要注意工作作风和态度，要做到耐心服务，柔性执法。”

林建诚顿时明白了，这是县委书记对自己工作的不满。他连忙一个立正，大声表态：“是！我代表局党委，坚决拥护李书记的指示！一定将书记的要求，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到我们公安工作的方方面面！”

说完，他回头对着陆卫红喝道：“陆卫红！李书记的指示你没听见吗？还不立刻落实好！”

“是是是，林局长！”陆卫红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挥手叫退了那两名民警。

就在这时，陈警官领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匆匆赶到。

“林局，陆所，法医同志到了，可以给伤者鉴定伤情了。”陈警官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这个案件还涉及到财产损失。这个是打人者故意损毁的单反相机，还有受害者家属提供的购买发票，我们核对过，价值三万六千八百元。”

说罢，他将相机和一张发票复印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叶雄见到法医，眼中闪过几分得意，随即对着为首的法医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法医立刻会意，上前开始给轮椅上的叶千川验伤。

他们拿着听诊器、手电筒等设备，煞有介事地对着叶千川的胸口、头部捣鼓了一阵。整个过程中，叶千川始终保持半身不遂的偏瘫模样，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

几分钟后，为首的法医收起设备，走到众人面前，表情凝重地宣布了初步诊断结果：“从目前的检查情况来看，伤者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失去了大部分的自主意识，呈现出典型的脑干受损特征。如果后续复诊结果依然如此的话，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已经构成了重伤一级。”

听到这个结果，叶雄立刻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抓着法医的手，焦急地问道：“医生，医生，我儿子以后…他还能恢复吗？”

法医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从目前的医学水平来看，恢复的概率…微乎其微。”

旁观的领导们再次一片哗然，纷纷扼腕叹息，对着叶雄投去同情的目光。

叶雄更是演技炸裂，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抱着儿子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韩艳和韩雪妍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两人心中担忧到了极点。这哪里是办案，这分明是要把苏齐往死里整啊！

李俊见状，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法医的工作肯定受到了干扰。他面色不变，顺水推舟地提议道：“既然小川伤得这么重，我建议，立即将受害人送往省城的三甲医院进行复诊，顺便也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嘛！”

叶雄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擦着眼泪摇头道：“多谢李书记的好意。但是…医生昨天说了，小川现在这个样子，身体极其虚弱，根本经不起长途的颠簸。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导致脑部血液供给不足，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啊！”

这套说辞，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防的就是李俊这招。只要人留在桃花县，伤情鉴定报告怎么写，还不是他叶家说了算。

秦景义也立刻帮腔道：“是啊，书记。按照司法流程，伤情复诊在咱们县医院就可以做，完全符合程序，没必要舍近求远跑到省城去。至于对小川的救治，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尊重家属的意愿嘛。”

其余人也都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再次将李俊逼到了墙角。

剑拔弩张之际，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苏齐，突然笑了。

他往前一步，目光落在了叶千川那张痴呆的脸上，开玩笑般的问道：

“各位领导，如果是见义勇为导致歹徒不慎受伤，需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