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亲面前站了一会儿，她一抬头，才看见了我，“瑶回来啦，快坐下，羊肉串刚烤好，还热乎呢，快尝尝你弟的手艺。”

她递了肉串给我，春扬也招呼，“快点坐吧姐，老弟今天做你们的大厨。”

我挨着我妈坐了下来，接过串肉便往嘴里送。我已经很饿了，早上吃的很少，中午在杨家吃油焖大虾时，虽然也让我上桌了，但我不好意思大口朵颐，只吃了两三只虾，就没再动筷子。

香喷喷的肉串刺激着我的味蕾，正吃的香，我弟突然对我妈张口了，“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现在交女朋友了，人家说想要苹果手机，我送不起，缺六千块钱。”

“哪里的姑娘啊？这么虚荣？”

“姑娘可好了，她爸妈是做生意的，结婚说陪嫁房呢！过几天我带回来给你瞧瞧，你就知道她有多好了。”

“六千够吗？”我妈瞪大了眼睛。

她是双眼皮，大眼睛，再猛一睁，大的有些空洞了，“给你八千吧，再给姑娘买身像样的衣服，冬天了的羽绒服、大衣，一件就得一千多，给人挑好的买。”

春扬笑的一脸灿烂，“谢谢我的亲妈！”

就这样，八千块钱到手了。

我心酸，脑袋疼。

我苦求不到的，是春扬一句话的事儿！

他只要是个男人，姓许！那么，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他的！

包括爸爸妈妈全部的爱。

这场有预谋的家庭小烧烤结束后，我妈才想起我这个人来，对着我又一顿絮叨，“瑶儿，赶紧来帮妈收拾收拾，你弟喝了酒，回屋躺着了，你来帮帮忙。”

我磨蹭着走过去，啥话也没说，我妈让端盘子，我就端盘子，让抬桌子，我就抬桌子。把院落里收拾干净之后，她似乎刚想起我今天借钱的事儿。

随口问，“你今天想借钱干啥来着？”

我以为她改变了主意，会给我钱呢！赶忙和盘托出，“妈，我这两年不好过，欠了一些贷款。”

话没说完，她先打断我，“你说说你，竟给我找事儿！人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这倒好，水又流回来了？结婚多少年了，你还想蹭挂娘家呀？你们没结婚时，我说什么来着，陈宝升爱喝酒，这一点就是大问题，你还说没事儿，还护着他。”

“你爸怎么死的？不也是过度酗酒，得了心脏病吗？你没脑子吗？”

她彰显着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

反正就是不提钱。

我忍无可忍，“嗷”一嗓子，刚要跟她闹腾时，春扬打开窗户喊我了，“姐，快过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我知道是弟弟在替我解围。

懒得跟我妈吵，扭头回了房间。

春扬一把将我拉到了他那屋，打开微信，让我看钱包余额，“姐，你傻不傻？我都要到钱了，你还跟妈唠叨什么？妈刚才吃饭时就给我转钱了，我现在转给你，你先拿去还债吧。”

“说好了，借五千还六千，我扣一千。”春扬小声说着，再说他不讲道义，到底是把钱给我转了过来。

我点收钱时，眼底溢着泪花，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了，“春扬，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正常的家，正常的生活？”

我如今的生活是极其不正常的。

家没有，房没有，钱没有。

一家三口，分散在三个地方！陈宝升在监狱，孩子在老家，我在漂泊。

这样的日子，我快熬不住了。

春扬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姐，等我发了财，真的帮你，先睡觉去吧。”

我替他关上了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我房间比较小，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墙角处一排衣柜，占的房间满满当当，我许久不回来住，床尾和墙之间的过道不知被谁摆了几箱子酒，通道窄的连一个人也走不过去。

找到我妈，发了顿脾气，“妈，我房间不是杂货铺，你怎么乱放东西？”

她站在我房门口，往里头望了望，“你没长手吗？搬出来不就完了？值当的找事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不会管我，还是会期待，她有一天能给我一点温暖。

最终，还是我自己搬了那几箱酒，将地上扫干净后，从柜里拿出厚被子，钻进了被窝。

刷了一会儿家政群，临睡觉前，我给杨元卿发了离职信息，“杨哥，我觉得不太适合这个工作，明天就不去了，您找别人吧。”

他应该也在玩手机，秒回，“收到。”

我本以为事情要告一段落了，却不想第二天上午，我还在睡梦中，被一阵接一阵的手机铃声吵醒。

朦朦胧胧拿起手机，杨元卿打来了微信电话。接通后，传来老夫人焦急的声音，“小瑶，你今天怎么没来呀？你快点的过来，元卿在顶楼，要自杀，你快点来呀！”

我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风声和喊声。

她还不知道我辞职不干的事。

我只听见她说，顶楼，自杀，吓的一下子清醒了，人命关天，连忙问，“老夫人，您说清楚一点，他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