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上田中碧的军刀鞘上，瞬间融化成水珠。

这位第三大队大队长站在作战地图前，手指按在康保县的位置，脸色露出愤怒之色。

“八野田……死了？”

通讯兵跪在榻榻米上，钢盔边缘还在滴水：“中队全员玉碎，康保县落入敌军之手。”

指挥所里的炭盆噼啪作响，火星溅到上田的皮靴旁。

他突然抬脚碾碎炭块，靴底发出焦糊味。

“两百名帝国勇士，挡不住那群乞丐军队？”上田的嗓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八野田这个蠢货，应该切腹谢罪！”

如果八野田勝在他面前，上田中碧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这时候，一帮的作战参谋天彦大輔递来电文：“敌军装备美式榴弹炮，城墙是被105毫米炮弹轰塌的。”

上田一把抓过电文，纸边在掌心勒出红痕。

他盯着“美械装备”四个字，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支那人哪里来的美械装备？

他们穷的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上田中碧疑惑的看着天彦大輔。

天彦大輔摇摇头，他哪里知晓，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上田中碧不再纠结刚才那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伪军呢？那些支那狗没发挥作用？”

“赖正平被处决了，现在全城百姓都在帮敌军修筑工事。”天彦大輔回道。

指挥刀突然出鞘，刀光削断桌角。

木屑纷飞中，上田的咆哮震得窗棂作响：“三天！我要看到康保县插回太阳旗！”

“嗨！”天彦大輔立马立正敬了个军礼。

……

……

张扬还不晓得小鬼子三天后会来袭击康保县，不过他让侦察连连长王尚武去张北县探查。

一旦小鬼子的第三大队有动静，或者调集军队，侦察连会把消息传回来。

他倒不担心被偷袭。

部队调动肯定瞒不住人。

张扬正在指挥部研究地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皱了皱眉头，走出指挥部，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跑过来，道：“团长，有几个老百姓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张扬点点头，道：“带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几名老百姓被带到张扬面前。

他们神情紧张，其中一人道：“长官，我们打听到消息，张北县的小鬼子大队打算三天后拿下康保县。”

张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消息可靠吗？”

老百姓连忙点头，道：“可靠，是我在张北县一个亲戚从一个醉酒小鬼子嘴里套出来的。”

张扬点点头，道：“好，你们做得很好。回去告诉大家，不要慌张，我们有准备，一定能打退小鬼子。”

等老百姓走后，张扬回到指挥部，召集几位营长开会。

“三天后，张北县的小鬼子第三大队会来进攻康保县，这是对我们的挑战，也是我们的机会。”张扬看着几位营长道：“我们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山谷和树林设置伏击点，给小鬼子一个迎头痛击。”

几位营长纷纷点头，道：“团长，我们听你的，一定把小鬼子打回去。”

张扬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大家回去做好准备，三天后迎接小鬼子的挑战。”

夜色渐深，康保县沉浸在一片紧张而又充满斗志的氛围中。

张扬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远方的夜空，心中充满了信心。

三天后，天还未亮透，康保县外山谷已弥漫着浓重雾气。

上田中碧率领的第三大队踏入这片死亡陷阱，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都走快点！”上田中碧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叫嚷。

他坚信，凭借手头这570人，定能将那群“乞丐军队”彻底碾碎。

机枪中队的重火力，两个步兵中队的凶悍，在他眼中就是无敌的存在，对付支那军，易如反掌。

小鬼子向来如此傲慢。

傲慢是打出来的自信，没看国府100多万精锐，被他们20多万人打得满地找牙吗。

要是他连一些乞丐军都对付不了，干脆切腹自杀得了。

至于支那军队哪里来的105口径重炮，上田中碧没怎么在意，在他看来，哪怕是有，顶多一门而已。

一门重炮，都未必有炮弹了，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不知道的是，山谷两侧，635团的士兵们早已严阵以待。

张扬站在一处制高点，透过望远镜紧盯着鬼子动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等鬼子全部进入伏击圈，听我命令开火！”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

“好的团长。”一旁的王守业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此时他内心还是蛮激动来着。

对方只是来了一个大队，还是不满编的大队，收拾这些小鬼子在轻松不过了，甚至都不需要重炮。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鬼子队伍渐渐深入山谷，上田中碧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脸上满是傲慢。

看到敌人进入埋伏圈，张扬一挥手喊道：“开炮。”

刹那间，死寂的山谷被雷霆般的怒吼撕碎。

“轰——！！！”

第一发105毫米榴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天罚之锤，精准地砸在鬼子行军队列的正中央！

炽烈的火光猛地膨胀开来，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弹片和碎石呈环形扩散，瞬间将爆炸中心的十多名鬼子兵连同他们的武器撕成了碎片。

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被抛向空中，凄厉的惨叫被更巨大的爆炸声淹没。

上田中碧只觉得座下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猛地跪倒在地，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仿佛瞬间失声，只有那毁灭性的轰鸣在颅内回荡。

“炮击！是重炮！隐蔽——” 一个鬼子军官刚声嘶力竭地喊出半句，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踵而至。

“轰隆！！！”

“轰——！”

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井然有序的日军队伍瞬间变成了炼狱。

105毫米炮弹的威力远超他们熟悉的迫击炮和山炮，每一发落下，都是一个直径数米的死亡之圈。

泥土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道浑浊的烟柱，人体的碎片和破碎的枪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八嘎！这……这怎么可能？！” 上田中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上沾满了泥污和不知是谁的血点，刚才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恐惧。

这密集而猛烈的炮火，绝不止一门炮！

这根本是预设好的炮兵阵地在进行覆盖射击！

“大队长！小心！” 作战参谋天彦大輔猛地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几乎同时，一发炮弹在他們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炸开，灼热的气浪席卷而过，溅起的土石噼里啪啦打在他们的背上。

“机枪中队！我的机枪中队！” 上田中碧目眦欲裂地看向队伍后方，那里正是携带重火力的机枪中队所在位置，此刻已被连绵的爆炸火光彻底吞噬。

92式重机枪脆弱的防护盾在105毫米炮弹面前如同纸糊，连同射手一起被扭曲、撕碎。

炮击的余威尚未散尽，山谷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肉焦糊的气味。

被反复犁过的土地上，随处可见焦黑的弹坑、扭曲的枪支和残缺不全的日军尸体。

一些侥幸未在炮火中丧生的鬼子兵蜷缩在弹坑里，或是依托着同伴的尸体，惊恐地望向两侧的山坡，他们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眼神涣散，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场钢铁风暴的洗礼中回过神来。

哪怕之前不止一次见识过105重炮的毁灭性威力，甚至亲自参与过用它轰击县城的战斗，此刻潜伏在山坡工事里的635团战士们，心头依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亢奋。

亲眼目睹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小鬼子精锐大队，在自家炮火下如此脆弱地土崩瓦解，这种视觉与心理的冲击力，远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来得强烈。

“我的亲娘哎……”新兵李栓柱趴在老兵王厚福旁边，看着下方山谷里那如同被巨人之脚踩过般的惨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福……福哥，这炮也太狠了，小鬼子这……这就完蛋了？”

王厚福眯着眼，熟练地将一颗手榴弹的盖子拧开，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啐了一口嘴里的泥土：“完蛋？早着呢！看见没，那些趴窝的、还能动弹的，都是老鬼子，油滑得很。

炮再厉害，也得咱们下去用刺刀和子弹打扫干净喽！”

他虽然这么说，但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笑意，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跟着有这种重火力的团长打仗，心里就是踏实！

张扬举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炮击效果。

浓烟和火光中，小鬼子的建制已经被彻底打乱，人马俱焚。

“炮火延伸，覆盖山谷出口。各营注意，炮声一停，立刻冲锋，不许放跑一个鬼子！” 他的命令清晰而冰冷，通过传令兵迅速下达。

“是！”

听到团长的命令，炮兵营立马调整，炮火开始向山谷两端延伸，彻底堵死了鬼子前后退路。

原本作为依仗的山谷，此刻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场。

上田中碧拄着指挥刀，踉跄着站起，他的军帽不知飞到了哪里，头发被燎焦，脸上混合着硝烟、泥土和血污，显得狼狈不堪。

听着耳边帝国士兵临死前的哀嚎，看着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终于明白——八野田勝不是蠢货，他遇到的，是一支装备精良、战术狡猾，并且决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可怕敌人。

落在军刀鞘上瞬间融化的雪花，此刻仿佛是他和整个第三大队命运的预兆——短暂，且即将被彻底蒸发。

“呵…呵呵……” 在一片爆炸和惨叫声中，上田中碧发出一阵绝望而苦涩的冷笑。

他的三天之约，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山谷上方，张扬缓缓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狩猎，开始了。”

他摆摆手，停止的炮击，继续打下去，造成的伤害不大了，只会浪费炮弹。

虽然炮弹还有不少，但能节省下，还是节省下为好。

“机枪手，开始射击。”

随着张扬一声令下，炮击戛然而止。

山谷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燃烧的噼啪声和伤兵垂死的呻吟在回荡。

这寂静比持续的炮轰更让残存的日军感到窒息和恐惧。

然而，这寂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哒哒哒——哒哒哒——”

“咚咚咚！咚咚咚！”

布置在山谷两侧制高点的轻重机枪猛然开火！

M1917A1 水冷式重机枪沉稳连贯的嘶吼与捷克式轻机枪清脆急促的点射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居高临下地泼洒向山谷中混乱的小鬼子。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密集地打在泥土上、岩石上、以及鬼子兵的血肉之躯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那些刚从炮火覆盖中侥幸逃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组织防线的鬼子，顿时又被这片金属风暴笼罩。

“呃啊！”

“我的腿！”

“医护兵！医护兵在哪？！”

惨叫声此起彼伏。

试图集结的小股小鬼子被机枪火力瞬间打散，任何敢于站立或移动的目标都会引来数道火舌的交叉射击。

弹壳如同金色的瀑布般从机枪阵地两侧倾泻而下，灼热的空气仿佛都要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