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错嫁纨绔?开门竟是家主本尊

第10章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

  顾婉虞的小院里已经飘起了淡淡的草药香。

  她正站在廊下,看碧桃指挥着两个小丫鬟给新移栽的几株兰草浇水。

  自那日杨慎之暗中出手替她解围后,府里的风向似乎微妙地变了。

  那些原本等着看她笑话的下人,

  如今见了她,都恭敬地垂下头,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小姐,您看,这株‘玉簪’长得多好。”

  碧桃献宝似的指着一盆叶片肥厚、青翠欲滴的兰草。

  顾婉虞弯下腰,指尖轻轻拂过叶面,

  心中却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她清楚,杨慎之的维护只是一时,

  要想在这深宅大院里真正立足,她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

  而这力量的源头,便是杨家真正的掌权者——杨老夫人。

  正思忖间,院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婆子领着二房的王管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手里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顾婉虞认得,是她院里负责洒扫的,

  名叫小禾,才不过十三四岁,胆子比兔子还小。

  “大少夫人!”王管事一见顾婉虞,

  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里,

  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我们二夫人房里丢了东西,

  是老夫人前年赏下的赤金点翠凤尾簪,贵重得很!

  有人瞧见,就是你院里的这个小蹄子,

  鬼鬼祟祟地在二夫人院子外头晃悠。还请大少夫人给个交代!”

  这番话声音极大,半个杨府怕是都听见了。

  碧桃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顾婉虞身前:

  “王管事,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凭什么说我们院里的人偷了东西?”

  “证据?”王管事冷笑一声,指着抖成一团的小禾,

  “她做贼心虚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搜!给我仔细地搜!

  不光要搜她的身,这院子也得一寸寸地给我翻过来!”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仆妇们便要上前动手。

  “住手。”

  顾婉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

  那几个仆妇的脚步顿时一滞。

  王管事没想到她会出声阻拦,吊着三角眼道:

  “大少夫人,这可是二夫人的意思,您要是护短……”

  “我不是护短。”顾婉虞缓缓走下台阶,

  目光平静地落在王管事脸上,“我只是在维护杨家的规矩。

  王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

  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敢随意搜查主子的院落?”

  一句话,就将二夫人的“意思”,压在了杨家“规矩”之下。

  王管事脸色一僵,他本想借着二夫人的势,

  给这个新来的大少夫人一个下马威,

  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却没想到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堵了回来。

  “这……”

  正在他骑虎难下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既然大少夫人提到了规矩,那便都去我的寿安堂,

  当着我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杨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带着几个下人,正站在院门口。

  寿安堂内,檀香袅袅。

  杨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大椅上,

  手中捻着一串蜜蜡佛珠,神情看不出喜怒。

  二夫人李氏坐在一旁,用帕子按着眼角,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

  “老夫人,那可是您赏我的簪子,

  我平日里碰都不舍得碰一下,谁知道……这贼人胆子也太大了。”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跪在堂下的顾婉虞和小禾,怨毒之意毫不掩饰。

  顾婉虞立于堂中,身姿笔挺,面上不见丝毫慌乱。

  杨老夫人停下手中的佛珠,看向顾婉虞:“婉虞,你怎么看?”

  这是在考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婉虞身上。

  如果她处理不好,不仅“治家不严”

  的帽子要扣在头上,更会彻底失去老夫人的信任。

  顾婉虞躬身一礼,不疾不徐地开口:

  “回老夫人,此事尚有诸多疑点。

  其一,小禾只是个洒扫丫鬟,平日里连我的内室都进不得,

  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二夫人的院落,盗走如此贵重的簪子?

  其二,王管事口中的‘有人瞧见’,这个‘有人’是谁?

  在何时何地瞧见?这些都未曾问明,便直接定罪,未免过于草率。”

  她条理清晰,字字在理,让原本想看热闹的众人都不禁暗暗点头。

  二夫人李氏脸色一沉:“大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还会冤枉一个下人不成?那簪子是我房里丢的,

  我的人亲眼看见她行迹可疑,难道还有假?”

  “二婶娘莫急。”顾婉虞语气依旧平和,

  “我并非怀疑二婶娘,只是凡事讲求一个证据确凿。

  若真是小禾手脚不干净,我绝不姑息。

  但若她是被人冤枉,我也不能让她平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她转向杨老夫人,再次躬身:“恳请老夫人给媳妇一个时辰的时间,

  媳妇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二婶娘和府里一个交代。”

  杨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历经风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面对刁难还能保持这份镇定,倒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好。”杨老夫人缓缓开口,“就给你一个时辰。”

  她又转向面色铁青的二夫人:“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

  跟着去看看。我倒要瞧瞧,婉虞是如何查案的。”

  这话一出,二夫人李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事发的二夫人院落。

  顾婉虞没有急着去搜查,而是先将跪了半天、

  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小禾扶了起来,

  温声细语地问她:“你别怕,仔细想想,

  你今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小禾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原本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抽噎着说:“奴婢……奴婢今早就是按规矩,

  给各处送换洗的干净布巾……送到二夫人院门口时,

  听见里面有小少爷的哭闹声和瓷器摔碎的声音,

  奴婢不敢进去,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来,王管事就带人出来了……”

  瓷器摔碎的声音?

  顾婉虞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安抚地拍了拍小禾的肩膀,目光转向院内。

  二夫人的院子收拾得富丽堂皇,

  一株高大的玉兰树下,摆着几盆名贵的杜鹃。

  “二婶娘,”顾婉虞开口,

  “可否让我看看您平日里放置那支凤尾簪的地方?”

  二夫人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领着她进了内室。

  梳妆台上一片狼藉,几个首饰盒子都敞开着,似乎被人翻动过。

  顾婉虞仔细查看了一番,

  目光最终落在了梳妆台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她顺着划痕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窗边一盆半人高的滴水观音上。

  “大少夫人,你看够了没有?一个时辰可快到了!”二夫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顾婉虞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那盆滴水观音前,

  蹲下身,拨开肥大的叶片。

  只见湿润的泥土上,有一个小小的、新翻动过的痕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婉虞没有用手,而是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

  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处松软的泥土中,轻轻一挑。

  叮——

  一声脆响。

  一枚赤金色的东西,从泥土里被挑了出来,带着湿泥,滚落在地。

  不是完整的簪子。

  而是一截断裂的凤尾。

  紧接着,她又挑出了几截,拼凑起来,正是那支赤金点翠凤尾簪,

  只是已经断成了好几截,簪头上的点翠也脱落了一块。

  二夫人李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慌。

  “二婶娘,您看这簪子的断口。”顾婉虞将一截断簪递到她面前,

  声音清冷,“这断口参差不齐,不像是被人刻意折断,

  倒像是……被重物砸过,或是从高处摔下所致。”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怯怯的童声从门外传来。

  “娘……我不是故意的……”

  众人回头,只见二房六岁的小少爷杨鸿,

  正抓着门框,小脸上满是泪痕。

  “我……我拿了娘的漂亮簪子玩……

  不小心从桌子上摔下去了……我怕娘骂我,

  就把碎掉的簪子埋……埋在花盆里了……”

  真相大白。

  整个院子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

  王管事和那几个仆妇早已面如土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夫人李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本想让顾婉虞身败名裂,

  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把自己儿子给抖了出来,成了整个杨府的笑话。

  “老夫人……”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朝着寿安堂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

  顾婉虞却没再看她,而是俯身捡起那几截断簪,

  用帕子仔细擦拭干净,对身边的碧桃说:

  “去请府里最好的金匠师傅来,看看还能不能修复。”

  她又转向早已呆住的小禾,温和地说道:

  “没事了,回去喝碗安神汤,好好歇着吧。”

  这一番处置,既揭露了真相,又保全了二房小少爷的颜面,

  还安抚了受惊的丫鬟,滴水不漏,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吴妈妈,

  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激赏。她转身快步离去,

  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回禀给了杨老夫人。

  当晚,寿安堂传下话来。

  二夫人李氏教子不严,诬陷旁人,罚禁足三月,

  抄写《女诫》百遍,院中事务暂由账房接管。

  王管事颠倒黑白,仗势欺人,杖责二十,发配到城外庄子。

  消息传开,整个杨府内宅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明白,

  这位新来的大少夫人,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夜深人静,顾婉虞坐在灯下,手里摩挲着一枚小巧的黄杨木钥匙。

  这是傍晚时分,吴妈妈亲手送来的。

  “老夫人说了,府里的药材库,

  以后就由大少夫人您来掌管。”

  这把钥匙,比任何赏赐都来得沉重。

  它代表着杨老夫人真正的认可,

  也意味着她正式踏入了杨家权力的中心。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熟悉的冷香伴着夜风潜入。

  杨慎之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夜的深沉。

  他的目光在桌上的那把钥匙上停留了一瞬,什么也没说。

  顾婉虞站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

  “今日之事,我听说了。”他接过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声音低沉。

  “一点内宅的琐事罢了。”顾婉虞垂下眼帘。

  杨慎之看着她,灯火下,

  她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判断,或许有些片面。

  她就像一本被封存的古籍,初看平平无奇,

  可一旦翻开,里面却藏着意想不到的智慧与风骨。

  “你做得很好。”他放下茶杯,说了一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赞她。

  顾婉虞心中微澜,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

  “是家主为我扫清了障碍,我才能放开手脚。”

  她指的是上次账目的事。她知道,他都看在眼里。

  杨慎之没有接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

  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顾婉unyu疑惑地打开盒盖,一股清冽的幽香扑面而来。

  只见锦缎的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块色泽墨绿、

  纹理奇特的茶砖。

  “这是……‘空谷幽兰’?”顾婉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贡茶,产自南疆的悬崖峭壁,

  据说冲泡后满室皆是兰花之香,有静心安神之效。

  她前几日看医书时,曾跟碧桃随口提过一句,

  说若能得此茶,对她的失眠之症或许有益。

  没想到,他竟记住了,还为她寻了来。

  “京城仅此一块。”杨慎之的语气依旧平淡,

  仿佛只是送出了一件寻常物件。

  顾婉虞盖上盒盖,心中五味杂陈。

  嫁入杨府,她本已心如死灰,只想安稳度日。

  可这个男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一颗颗石子。

  他不动声色地维护,他恰到好处的援手,还有此刻这无声的馈赠……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无措。

  “多谢家主。”她轻声说道。

  “早些歇息。”杨慎之站起身,没有再多留片刻,转身离开了。

  顾婉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没有动。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那清冽的兰香,

  似乎透过盒盖,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心脾。

  内宅初稳,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二夫人李氏的恨意,

  旁支各房的觊觎,都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扑上来。

  而杨慎之……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又到底在想什么?

  她握紧了手中的药库钥匙,又摸了摸那块温润的茶砖。

  前路漫漫,她唯有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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