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虚拟回响]

夜色深沉，雨丝悄然落下，打湿了这座不眠的城市。窗外，远处的高楼灯光闪烁，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折射出模糊的色彩，如同一场过曝的梦境。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划出一道道歪曲的痕迹，像是无声泪痕，又像是被篡改的现实。

苏谨坐在办公桌前，目光凝在电脑屏幕上，指尖悬在键盘之上，却迟迟没有敲下一个字。她的咖啡已经凉透，深褐色的液体倒映出一片昏黄的光，宛如一个无底的深渊。

她的屏幕上打开着一份调查笔记，最后的记录停留在半年前。

——2024年5月12日，李文峰失踪，案情异常，需进一步调查。

苏谨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盯着这个名字，努力回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李文峰”这个人毫无印象。

她是个调查记者，常年追踪社会新闻，失踪案件更是她重点关注的领域。对于那些被遗忘、被忽视、甚至被抹去的人，她有种近乎执拗的执念。但此刻，这份执念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记得自己曾调查过李文峰，可她对他的形象、背景，甚至案发细节都没有丝毫记忆。

这种感觉太过诡异，像是脑海里某个拼图硬生生被剥离，只剩下一块空白，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在新闻数据库里输入“李文峰”三个字，回车。

——无相关记录。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不可能。

她又换了几个关键词，“李文峰失踪案”、“李文峰 2024年”、“李文峰失踪调查”……但每一次，搜索结果都是一片空白。

她深吸一口气，切换到社交媒体，翻找联系人列表，搜索曾经与她一起调查过这起案件的合作方。她记得当时有几位线人提供过情报，可当她翻阅聊天记录时，原本应该存在的对话框却空空如也，连名字都消失了。

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2

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从背后攀上苏谨的脊椎。她尝试调整思路，翻出自己积累的调查档案，然而所有涉及“李文峰”名字的文件，全都变成了乱码，或者根本不存在。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嘟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嗓音——

“喂？谨姐？”

“阿彪。”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语速却极快，“你还记得半年前，我让你帮忙查过一个人吗？李文峰，程序员，三十二岁，某天突然失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阿彪疑惑的声音：“……李文峰？谁啊？”

苏谨的手指倏地收紧，指甲抵住了手机外壳，“你不记得了？你当时还帮我找过他的银行交易记录！我给你发过资料的！”

“等等，谨姐，我最近有点忙，没跟上你的调查进度……”阿彪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但李文峰这个名字，我真的没印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谨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阿彪是她的长期合作线人，在她调查失踪案时曾提供过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他不可能忘记一桩案子，更不可能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印象。

可是现在，不仅是新闻记录、社交平台、调查档案，连知情人也全都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可她记得。

她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行笔记，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快。

她努力搜索着关于李文峰的蛛丝马迹，翻遍所有的资料，甚至连家中存放的旧日记都找了出来，却始终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笔记本里，一张泛黄的便笺悄然滑落。

她低头，看到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她自己匆忙间写下的。

“如果你看到这张纸，说明他们已经动手了——

你必须相信自己。”

苏谨的心跳猛地加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攥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是自己的字迹。可当她仔细辨认，发现这确实是自己的笔迹时，一股更深的战栗感袭上心头。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是谁，在“篡改”她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她还剩下多少时间？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水珠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谨缓缓抬起头，眼神凌厉而冰冷。

她不会停下，她要找到答案。

3

夜色深沉，雨水敲打着窗玻璃，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一种隐秘的暗示，在沉默的房间里回荡不止。桌上的台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照亮了散落的纸张和翻开的笔记本。苏谨的手指攥紧那张泛黄的便笺，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如果你看到这张纸，说明他们已经动手了。你必须相信自己。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这句话，脑海里翻涌起无数疑问。

是谁留下的？为什么是“他们”动手？是谁在修改现实？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确实是她自己写下的，为什么她没有任何记忆？

一阵冷意顺着脊椎攀上脑后，苏谨猛然站起身，椅子被推得向后滑动，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远比一桩普通的失踪案更加可怕。

她需要更多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寒意，开始翻找其他的记录。她的电脑里没有任何关于李文峰的详细档案，像是有人特意抹去了所有痕迹。但她不相信，现实可以被篡改得如此彻底。

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个习惯，每当调查一桩案件时，除了电子记录，她还会手写一份备忘录，藏在家里的某个隐蔽角落，以防数据损坏或被黑客攻击。

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到书架前，拉开最底层的一只抽屉，手指迅速在一堆旧文件夹间翻找。很快，她摸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指腹划过封面，隐约还能摸到划痕和凹陷的字迹，像是她某次仓促间写下的。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是空白的。

第二页也是空白的。

她的心沉了下去，一页页翻动着，直到翻到中间的位置，才看到一行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笔迹，像是被人故意擦去，但仍旧残留下一丝痕迹：

——“李文峰的失踪，不是偶然。”

苏谨的指尖微微收紧，她迅速抽出手机，用手电筒的光线斜着照射在字迹上，让原本模糊的痕迹更加清晰。她盯着那几个字，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写下它们时的匆忙与焦急。

她努力回忆，可无论如何，那段记忆都像被人从她的脑海中生生剥离，留下一片空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后翻，终于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找到了一串电话号码。旁边没有标注任何名字，只写了两个字——

“唯一”。

唯一？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号码是谁的？

苏谨的呼吸微微急促，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秒，还是拨通了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然后被接起。

她正要开口，电话那头却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嗓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感：“……你是谁？”

苏谨一愣，随即握紧手机，沉声道：“我是苏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那个声音缓缓开口，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警觉：“你不该找到这个号码。”

苏谨的指尖微微发紧，“我在调查一桩失踪案，李文峰，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顿了一下。

片刻后，对方低声说道：“你……还记得他？”

苏谨的心猛地一跳。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道，语气不自觉地压低。

“你是第一个……”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说道，“第一个还记得他的人。”

“第一个？”苏谨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说道：“……你在哪？”

苏谨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职业习惯让她对陌生人的警觉性极高，尤其是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她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方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必须尽快见我，不然你也会忘记。”

苏谨的心猛地收紧。

“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安。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他们会让你忘记的，就像其他人一样。”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

苏谨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看着那串电话号码，以及那个字——“唯一”。

她的直觉告诉她，电话那头的人，可能掌握着真相的一部分。

她沉默了一瞬，最终开口：“一个小时后，老城区的旧码头见。”

电话那头没有犹豫：“我会在那里。”

“还有一件事。”苏谨在挂断电话前补充道，“你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低声答道——

“黎川。”

苏谨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心跳仍然有些快。

她很清楚，今晚之后，她可能会接触到某个比失踪案更深层的东西。

她需要准备。

苏谨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录音笔和一把防身的折叠刀，随后换上深色的外套，将手机调成静音。

她再度看向桌上的笔记本，那行微弱的字迹像是一道无形的裂痕，昭示着现实的破碎。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但她必须去见那个叫黎川的人。

在她也被“遗忘”之前。

4

午夜的旧码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苏谨拢了拢外套，踩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缓步向前，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腥味，混杂着金属与腐朽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几只野猫在黑暗中迅速掠过，窜进废弃的货箱之间，灯光微弱，映照出它们灵巧的身影。

远处，废旧的吊车生锈的铁架在风中微微晃动，偶尔发出“吱呀”一声，让夜色更添几分诡异的不安感。

苏谨警觉地环顾四周，手机屏幕上仍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那个名为“黎川”的人，说好会在这里等她。

可码头里，空无一人。

她没有贸然走进深处，而是停下脚步，站在一盏微弱的路灯下，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里不像是个会有人见面的地方。

冷风拂过，她忍不住握紧口袋里的折叠刀，身体微微紧绷。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一条匿名短信弹出屏幕——

【转身，右侧第三个集装箱后。别大声说话。】

苏谨的眉心微微皱起，抬头望向右侧，那是一片被遗弃的货运区，几个大型集装箱随意堆叠着，在夜色下形成了一片阴影密布的角落。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悄然靠近。

夜色下，她的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响，等走到第三个集装箱后方时，苏谨停了下来。

“……苏谨？”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阴影里响起，带着某种警惕与试探。

苏谨猛地回头——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昏暗的灯光洒下，映出他半张被阴影遮挡的脸。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脸颊瘦削，眼神犀利，像是经历过太多风浪的老手。

苏谨眯了眯眼，看向他：“黎川？”

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瞬，然后低声道：“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苏谨没有动：“你为什么约我来这里？如果这里不安全，你应该早就换地方了。”

黎川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语气低沉：“没时间解释太多，你想知道关于李文峰的事，就必须先跟我走。”

苏谨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黎川不是普通人，而他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

她迅速思考了一秒，最终点了点头：“带路。”

黎川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更深处。

两人绕过集装箱，穿过一条废弃的小巷，最后停在一栋破旧的仓库前。

黎川推开一扇生锈的铁门，门后的空间昏暗狭窄，里面只有一张木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墙上贴着几张发黄的旧报纸，字迹模糊，像是多年前的新闻。

黎川关上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低声开口：“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苏谨微微皱眉：“他们？你是指谁？”

黎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到苏谨面前。

“看看这个。”

苏谨低头看去——

照片上的人，正是李文峰。

但让她心脏猛地一震的是，这些照片的时间戳，竟然显示的是十年前。

她猛地抬头：“这不可能！李文峰失踪前才三十岁，这些照片……”

黎川目光沉静：“他不是三十岁。”

“什么意思？”苏谨的声音压得更低，心跳却加快了几分。

黎川缓缓说道：“你认识的‘李文峰’，已经不是他本来的样子了。”

空气瞬间沉默下来。

苏谨盯着那些照片，指尖微微发紧。

她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黎川的眼神深邃，语气低沉而缓慢：“李文峰，不是第一个‘消失’的人。”

“更准确地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直视着苏谨，语气缓慢而凝重地说道——

“他不是第一次‘被忘记’。”

苏谨瞳孔微微收缩，心脏狠狠一跳。

她似乎隐约触及到了一个更深的真相。

但与此同时，她也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场调查，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黎川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跟上。苏谨心头一紧，目光警觉地扫视周围，紧随其后。几乎每一步都如同踏入未知的深渊，她的每个细胞都在警觉地告诫自己，这个晚上，将彻底改变一切。

两人走过码头深处，黎川带着她进入一处被废弃的仓库，四周静得出奇，只有偶尔的风声穿过破旧的窗棂，发出“吱呀”的响动。黎川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眼神深邃。

“你相信自己的记忆吗？”黎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着某种压迫感。

苏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视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黎川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最终他叹了口气，“记忆被篡改，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身边的一切，甚至是你自己，可能都被某些人动过手脚。”

“你在说什么？”苏谨眉头紧皱，内心的紧张感愈发加剧，“你到底知道什么？李文峰的失踪，和我现在经历的一切有什么关系？”

黎川深吸一口气，走到角落的一张旧桌子旁，从上面拿起一份文件，递给苏谨。她接过文件，迅速扫视上面的内容，看到其中一部分记录时，心脏猛地一沉。

“李文峰，他的失踪并非偶然。”黎川低声补充道，“他被‘他们’选中，成为实验的一部分。”

“实验？什么实验？”苏谨抬头看向黎川，眼中充满疑问和恐惧。

黎川不再隐瞒，冷静地说道：“记忆篡改实验。李文峰和许多无辜的人一样，被人操作、抹除——从他们的记忆中消失，甚至他们的存在，逐渐被世界遗忘。”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住苏谨，“而你，苏谨，你也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她的心跳加速，喉咙干涩得几乎无法呼吸，目光瞪大，“你说我也……”她的话未说完，便被黎川打断。

“你能记得他，能记得你自己曾经调查过他，说明你还是‘幸运’的。”黎川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但你也因此成为了目标。你身边的一切都可能被清除，甚至你自己。”他冷静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他已习惯了这样的现实。

苏谨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所追寻的案件，竟然与如此巨大的阴谋相关。而她自己，也深陷其中。

“那我该怎么办？”她低声问，眼中带着不安，却又有着一丝决心。

黎川直视着她，“跟我走，跟着我，你或许还有机会恢复一切，找回失去的记忆。”

苏谨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决定跟随黎川走进这未知的深渊——她知道，这一夜之后，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