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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糖海前传 梅野 2473 2025-02-28 13:10

  

饭局中的最高潮,无非小姐助兴。男人酒足饭饱,酒精恰到好处地催发,更易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场面迷昏错乱,小姐却是非常可怜的角色。

没有女子喜欢酗酒,但“三陪”中的陪吃,却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差。陪吃并不可怕,肯在这里一掷千金的暴发户们,并不在意为蝇头小利买单。但陪喝,却是慢性毒药。

酒为色媒。

她们不过十八、九岁,面容在酒精长期腐蚀下,苍白疲老。因宿醉、熬夜、嗜睡、饮食无规律、终日不见阳光的恶性循环,藏埋深处的变态体质、显而易见。

表面苍白脆弱倒是其次,内心麻木痛苦更是致命伤。这里的男人,是一种猥琐、难被信任的角色。虚伪的逢场作戏,做作的熟捻寒暄,会令任何真情被慢慢腐蚀、死去。

*

饭后在宿舍午休,可以上床躺一会儿。

小姐们刚刚起床。虽下午三点却睡意朦胧、不住呵欠,看上去与没睡一样。宿醉未消、疲倦满脸。

“醒了啊?”,我睡上铺,脱鞋前对下铺打声招呼。

她嗯了声,并不正眼看我。向我对面的上铺扬手,“苏燕,来根烟!”

“怎么,又抽完了?”苏扔了一根过来,她正好在枕上接住。烟身细长,女士专用的绿摩尔,价格不菲,只现身声色犬马之地。

苏多说句,“少抽点!不是好玩意儿!”

下铺二十多岁,点烟、抽烟,吐眼圈的动作熟捻连贯、一气呵成,竟然韵味十足。脸庞圆润,五官精致,美得不俗、赏心悦目。明显还没卸妆、眼影深黑,显得眼神犀利甚或凶狠,

“怎么?明儿还你一包!小气!”

苏见怪不怪,嗔道,“德行!还要你还!”一边盖上粉底盒放下,也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瞥见我,问,“你也来根?”

我直摆手,“不,我不会。”

*

下铺扑哧一笑,似乎我言行举止很是滑稽。冲我招手,“甭上去了,坐我这儿。”

这种浓妆艳抹、目露凶光的女子,始终让我恐惧。和蔡平一样不怒而威,对单纯怯弱的喔很有震慑力。

乖乖坐她身旁,她仍是躺着。一边抽着烟,一边淡淡问,“哪的啊?”

“多大了?”

我说,她听着,默不作声。最后忍不住问我一句,语调奇怪地拉长,“想挣钱,来当服务员?”

她们的志向和方向是一样的。我不想成为异类。这种危机感会影响我的生存。越深入黑暗、了解一切,越明白自己的弱小。没人在意我是谁,如蝼蚁般微乎其微。但若有人不喜欢我,绝不会象老师批评我几句。

第六感在说——她们都不是好惹的。

*

王红的冲突很说明问题。而现在的下铺看去更为另类,我可不能惹她,“我刚来不熟。先做服务员。”

她点点头,目光上下打量我,忽然笑起来,“燕,她还真漂亮诶!”

苏会神一笑,“那还不教教她!”冲我一努嘴,“小廖,惠姐是咱的台柱,整人的招儿一溜溜的。跟着她,我保你钱多挣、又没人敢欺负!”

惠姐拍拍我的背,“下班来找我,我帮你挣外快!”

我心一沉,顿觉大事不妙。

*

下班了,想着惠姐的话,忐忑不安。

去?还是不去?

当人家随便说说?那倒好办。找地方藏起来,能躲过去。可万一人家来真的,那我岂不是又得罪了人?想想那张脸,有些后怕。

故作不经意地问张玲,“那惠姐是谁?”

“她啊,”她一脸倾慕,“台柱啊,跳舞好的没得说。国标、交谊舞、迪斯科都精,以前是舞蹈学校的老师。唱歌特棒。好多歌碟,都是她推荐的。”

*

啊?那般浓妆艳抹,居然曾为人师表?还抽烟?来这坐台?小姐如今在我心里,已固化成贬义词——为了钱出卖尊严的一群人。

“还是老师?真想不到……”

“这还想不到?”张玲直乐,“她挣钱多轻松啊?客人抢着点,别人一晚坐两个台算不错了,她可真忙。巴巴等着她,这边小费拿着客人刚走,那边又上新台了。还怪了,男人都被她拿捏准准的。”

“知道她挣多少?”见我听得入神,她凑来耳语。我瞪大眼问,“多少?”

她伸两根手指。“一天两千。这是少的,遇上大方的熟客,三、四千都不止。”

*

我呆了。95年,我家收入全靠我爸。他的工资每月650块。因此母亲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减免掉一切她认为不合理的花费。其中包括给我零花钱。

她秉承“玩物丧志”的思想,不肯不曾让我跟钱沾边。除基本的吃穿用度,若有非分之想,只能和周公要了。压岁钱只是象征性在我枕下共眠一晚,初一早晨就要乖乖上缴。

认识‘钱’字,会写会读,却从未拥有过。出走原因一部分是学业的高压;另外就是这种经济管制,让我在同学间感到自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早就渴望经济独立。

岳惠的收入令我震惊。

父母为我设定的人生:考大学、谋好职业、成家、平安富足一生。前提却是:要做不愿做的事,比如费尽脑汁去学数学。数学这必考科目不好,文科通天入地也与大学无缘,更别提之后的高等境界。而如今却有这样一条路,简单无碍、一帆风顺。更直接的诱惑是:轻而易举、能得到最重要的‘经济基础’。

有了它,我可以理直气壮对父母说“数学无用”论;能肆无忌惮发挥个性。爱读书,买汗牛充栋的书秉烛夜读;写小说,可以没日没夜疯狂创作。为何因无奈的现实蹉跎?一样是青春易老、岁月流逝,可有人就会走捷径。

*

对岳惠开始莫名崇拜。鼓起勇气告诉张玲,“惠姐让我下班找她,说帮我挣点钱。”

“好啊,跟她多学学。”她笑容诡异。

“学什么?”

“小廖,真不知自己多大本钱啊?我跟军哥打过赌:你呀,迟早得去那边!”

那边?是卡厅?

想起军哥那日说我‘纯’,可背地竟这样想我?可我好奇、跃跃欲试,不正中其下怀?叛逆自负的心中,冲动好强占了上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酒店不逼良为娼,却让你耳濡目染收入悬殊,从而心甘情愿。客人多时小姐不够,服务员便滥竽充数,陪客唱舞聊天、趁机挣台费。蔡平军哥善于识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是否嘴甜、机灵、稳得住客人是首选;外观亦很重要,若姿色一般,就极难引人注目。

我近170的身高,腰肢纤细、身材窈窕;长发披肩,黑亮、自然飘逸。知道张玲说的“本钱”之意:那是一种气质——空灵、纯洁、安静温柔。书香门第传统家训,爸常叮嘱我笑不露齿、走不动裙,我不敢不遵;书海沉浮,历史、政治、地理、人文了然于胸。若我与人有区别,当止于此。恰如岳惠相比王红,骨子里显透不俗。

张玲兴奋不已,帮我化妆、借我衣服。

而我心中亦激动难耐,如心魔复活、狂潮澎湃——终于不再是乖乖女,要做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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