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老怪的狂笑震落冰锥时,青铜巨棺的锁链正逐节崩断。萧寒拽着叶璃疾退,噬灵体本能地抗拒棺中溢出的混沌气息——那是一种比幽冥煞更古老的污染,连灵墟阵图都在颤栗。
"师父,棺盖上的符咒在吞噬剑气……"叶璃指尖银纹闪烁,通明剑心让她看清了常人无法感知的能量流动。原本缠绕棺椁的封印咒文,此刻正将葬剑谷残存的剑意转化为暗红血雾,源源不断注入棺内。
守碑人的残躯突然立起。那柄插在他心口的断剑自行飞出,在虚空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小子,记住剑冢核心的方位!"剑尖爆开的青光中,萧寒窥见棺椁底部暗藏的传送阵——阵纹竟与灵墟图第三层的「遁虚」篇完全一致。
"垂死挣扎!"苍溟老怪挥袖召出血煞幡,九头骨龙撕咬而下。萧寒催动《混元诀》强行逆转灵力,噬灵体化作黑洞吞噬骨龙,反噬的剧痛却让他鼻腔溢血。叶璃趁机咬破指尖,以玄阴脉精血在冰面画出缩微剑阵,暂时阻隔血雾侵蚀。
青铜棺盖在此刻彻底掀开。混沌气流形成旋涡,将最近的五名血煞宗长老卷成碎肉。苍溟老怪暴退三十丈,却见萧寒抱着叶璃主动跃入棺中——这是守碑人用最后剑气传递的讯息:唯有混沌空间的时间差,才能争取破解困局的机会。
棺内并非想象中的尸骸堆积,而是一片虚无的灰色空间。无数青铜棺椁碎片悬浮其中,每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画面:有青崖祖师血战天魔的残影,也有幽冥殿挖掘东阵眼的偷盗场景,甚至闪现着叶璃在药王谷婴孩时期的襁褓。
"这些是神魔棺吞噬的时空碎片。"萧寒腕间金纹自动勾勒阵图,指引向某块刻着剑纹的碎片,"守碑人说的剑冢核心,应该就是……"
叶璃突然闷哼跪倒。玄阴脉银纹不受控地蔓延全身,她的瞳孔倒映出碎片深处的景象:三千柄古剑环绕巨型齿轮运转,每转动一度就有剑意化作锁链,束缚着中央那具半神半魔的骸骨。
"两个时辰。"萧寒触摸到空间的时间法则,"棺内一日,外界仅过一炷香。"他吞下沈青瓷遗留的续命丹,灵墟阵图在混沌气冲刷下加速崩解,"必须在这期间找到镇压骸骨的方法。"
剑冢核心的齿轮比远观时庞大百倍。叶璃的银纹与古剑共鸣,剑意洪流中浮现出青崖祖师的虚影:"后来者,若见此景,说明天魔即将苏醒……"虚影挥剑斩断自己左臂,断肢化作灵墟图帛书,"噬灵体是唯一的钥匙,也是最大的隐患。"
萧寒的丹田突然灼痛。混沌气侵入灵墟阵图裂缝,竟在气海凝成缩小版的神魔骸骨。他踉跄扶住齿轮,看到自己手臂浮现出与天魔相同的鳞片:"前辈,噬灵体究竟是……"
"神血与魔魂的容器。"祖师虚影的剑尖点向他心口,"当年老夫剖心取血,才将那天魔尸身封入虚空。如今你既承灵墟图,当知每一次吞噬都在唤醒棺中恶念。"
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叶璃的银纹被某柄冰晶古剑吸引,剑身浮现「霜天」二字:"师父,这剑在呼唤玄阴脉!"她刚触及剑柄,整座剑冢突然震颤,三千古剑齐指萧寒——他背后的神魔虚影已凝成实质,正贪婪吸收混沌能量。
"丫头,用霜天剑刺他膻中穴!"祖师虚影厉喝,"趁噬灵体还未彻底魔化!"
叶璃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剑尖在触及萧寒衣襟的刹那,通明剑心却窥见师父体内纠缠的金黑气流——灵墟阵图正拼死禁锢着天魔残魂。她突然旋身斩向齿轮,冰晶剑气冻住大半古剑:"一定有其他办法!祖师爷您说过噬灵体是钥匙!"
齿轮停滞的瞬间,某块暗格弹出血玉简。萧寒在魔化边缘抓住玉简,神识扫过刻录的《神魔锻器诀》——这是将自身炼为器灵,永镇天魔的禁术。
棺外突然传来沉闷撞击。混沌空间出现裂纹,苍溟老怪的血煞幡刺入虚无:"找到你们了!"
血煞幡撕开的裂缝中,苍溟老怪的枯手已探入混沌空间。萧寒捏碎血玉简的刹那,《神魔锻器诀》的经文如毒蛇钻入识海——那竟是要求将自身神魂与天魔骸骨熔铸,化作永世禁锢的器灵。
"师父不可!"叶璃的霜天剑划出冰墙,暂时阻隔血煞之气的侵蚀,"祖师爷说噬灵体是钥匙,定有其他解法!"她剑尖挑起悬浮的青铜碎片,通明剑心映出某段被抹去的历史:三千年前青崖祖师剖心取血时,曾将半缕善念封入灵墟图。
萧寒的灵墟阵图突然离体展开。帛书表面浮现祖师虚影,那虚影竟抬手斩向天魔骸骨:"痴儿!锻器诀是陷阱!真正的镇压之法在霜天剑中!"
叶璃闻言翻转剑柄,霜天剑的冰晶剑脊映出密麻小篆。她以玄阴脉精血描摹文字,剑身突然迸发月华般的清辉——这是通明剑心觉醒后的「解文」天赋,能将上古密文转化为神识可读的信息。
"需以噬灵体为炉,玄阴脉为引,重铸三千剑意锁链……"她诵读的经文让苍溟老怪面色骤变,血煞幡凝聚的九头骨龙疯狂撞击冰墙,"拦住他们!那天魔苏醒后谁也别想活!"
萧寒抓住飞溅的青铜碎片,灵墟阵图将其熔成液态。噬灵体的吞噬之力在此刻逆转,竟将棺内混沌气导入阵图裂缝。剧痛让他眼球布满血丝,却嘶吼着将液态青铜泼向天魔骸骨:"丫头!剑意锁链的接续点在天灵盖!"
叶璃踏着古剑跃至骸骨头顶。霜天剑刺入天灵盖的刹那,三千古剑同时嗡鸣,剑意锁链如蛛网般从骸骨眼窝中迸发。她的玄阴脉银纹顺着锁链蔓延,每寸肌肤都被剑气割出血痕,却死死握住剑柄不放:"师父……撑住啊……"
苍溟老怪终于撕破冰墙。血煞幡化作巨爪抓向叶璃,却被突然复苏的天魔骸骨捏碎。那骸骨左眼燃着神性金焰,右眼翻滚着魔性黑雾,嘶哑的声音震荡空间:"青崖老贼的封印……竟被两个蝼蚁撼动……"
萧寒的噬灵体在此刻完成蜕变。灵墟阵图裂缝被混沌气填满,形成全新的「混沌灵根」。他并指为剑刺入自己丹田,抽出的竟是一柄半神半魔的气刃:"老魔头,你这具身子该换个主人了!"
气刃斩断骸骨右臂的瞬间,天魔残魂发出惨嚎。萧寒的神识趁机侵入骸骨识海,看到的却是无数被吞噬的修士记忆——三百年前某位青崖宗长老的面孔闪过,正是现任幽冥殿主冥河!
"原来你早就渗透了幽冥殿……"萧寒在识海幻境中与天魔对峙,"所谓的灵脉枯竭,不过是你通过傀儡吸取众生灵力!"
天魔残魂幻化成冥河模样,腐毒长戟直刺萧寒眉心:"既然知晓,便成为本尊复生的养料吧!"
现实中的叶璃突然喷出心头血。霜天剑承受不住剑意灌注,剑身出现蛛网裂纹。她颤抖着将玄阴脉银纹逼出体外,化作丝线缠绕锁链:"师父……用这个……"
银纹离体的刹那,剑冢齿轮轰然倒转。萧寒在识海幻境被长戟贯穿前,灵墟阵图突然爆发混沌气,将天魔残魂暂时禁锢。现实中的他猛然睁眼,抓住叶璃坠落的银纹按入自己心口。
玄阴脉与噬灵体首次交融。霜天剑的裂纹被混沌气填补,剑柄浮现「同归」二字。叶璃福至心灵,以最后气力诵念剑诀:"以我冰魄,铸尔霜天!"
剑光照亮整个混沌空间。天魔骸骨被冻结在冰晶之中,三千剑意锁链重新紧固。苍溟老怪的血煞幡寸寸碎裂,他凄厉咆哮着被剑气绞成肉泥:"不可能……本座筹划百年……"
棺椁突然剧烈震动。外界传来守碑人临终前埋设的剑阵自爆声,整个葬剑谷开始塌陷。萧寒抱起昏迷的叶璃冲向传送阵,却发现阵纹需要天魔气息激活——而唯一残存的天魔之力,正在他新生的混沌灵根之中。
"丫头,抓紧了。"他划开手腕,混沌血滴入阵眼,"这次传送……可能比死还难受……"
传送阵爆发的混沌气撕裂了空间。萧寒在时空乱流中死死护住叶璃,霜天剑的冰晶剑鞘在风暴中寸寸剥落。他右臂的鳞片开始逆向生长,混沌灵根贪婪吞噬着虚空能量,天魔残魂的蛊惑在耳畔愈发清晰:
「往北三百里,有具完美的肉身……」
剧痛让萧寒几近昏厥。怀中的叶璃突然抬手按住他心口,残存的玄阴脉银纹化作冰丝,暂时冻结住右臂魔化趋势:"师父……用霜天剑……刺膻中穴……"
剑锋刺入皮肉的刹那,混沌气被引导至剑身。霜天剑爆发出的极寒竟在虚空中凝出冰桥,两人顺着冰桥坠入现实空间。刺目的雪光扑面而来,萧寒在雪地上犁出十丈沟壑,最后撞进某座冰雕狼首才止住冲势。
"北域禁地……雪狼谷……"叶璃虚弱地指向远处图腾柱。那些刻满巫咒的冰柱环绕着祭坛,坛上悬浮的冰棺中封着位银发女子——她的容貌与叶璃有八分相似,眉心却多了一道血色竖纹。
萧寒的混沌灵根突然躁动。霜天剑自主飞向祭坛,剑尖刺入冰棺的瞬间,谷内响起苍凉的号角声。十二名雪巫踏着冰鹰俯冲而下,为首老妪的骨杖直指叶璃:"窃取圣女神魂的小贼,终于自投罗网了!"
"雪巫教……"萧寒想起黑市传闻中抓捕玄阴脉修士的神秘组织。他强撑起身,发现灵力运转滞涩——混沌灵根在穿越虚空时吸收了过多杂质,此刻正与天魔残魂争夺控制权。
老妪的骨杖砸向冰面。雪地下窜出冰锁缠住叶璃脚踝,将她拖向祭坛。萧寒挥剑斩断冰锁,霜天剑却突然脱手插入祭坛中央的凹槽。冰棺应声开启,银发女子的残魂飘出,与叶璃的玄阴脉产生共鸣。
"原来圣女残魂寄生在这丫头体内!"老妪狂喜地催动巫咒,"杀了那男人,迎回圣女!"
雪巫们结出冰霜杀阵。萧寒徒手抓住刺来的冰矛,混沌灵根将寒气转化为魔焰,反手掷出的火球却在中途炸成冰碴——天魔残魂在关键时刻夺取了部分控制权。
叶璃突然咬破舌尖,以精血在冰面画出缩微剑阵。通明剑心在此刻突破极限,她竟看穿雪巫教的护体巫咒:"师父!坎位三丈,地脉节点!"
萧寒的拳头轰向她所指方位。冰层碎裂的刹那,地下涌出滚烫的地火岩浆,雪巫们的冰系巫术威力骤减。他趁机跃上祭坛,拔出霜天剑斩向冰棺——既然雪巫教需要圣女残魂,毁棺便是最好的谈判筹码。
"住手!"老妪的骨杖突然转向,冰棺表面浮现血色阵纹,"你若毁棺,这丫头体内的残魂也会消散!"
叶璃的银纹在此刻蔓延至冰棺。圣女残魂突然睁眼,指尖点在萧寒眉心:"原来是你……混沌灵根的继承者……"一段记忆强行灌入他识海:
三百年前,雪巫教圣女为镇压天魔左臂潜入葬剑谷,却遭冥河暗算。她将残魂封入玄阴脉婴孩体内,那婴孩正是被药王谷遗弃的叶璃……
"现在你明白了?"圣女残魂开始消散,"冥河故意引你们来此,是想让天魔残躯重聚……"她的虚影指向谷底,"冰棺下的祭坛,封着天魔左臂……"
雪巫教的图腾柱突然崩塌。冥河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师姐,你还是这般天真。"天魔左臂破冰而出,腐毒与冰霜在其表面交织成诡异纹路,"本座布局百年,终于等到混沌灵根的容器……"
萧寒的右臂完全魔化。霜天剑被腐毒侵蚀成黑色,他残存的意识在识海中与冥河对峙:"你故意放我们逃离葬剑谷……"
"因为只有混沌灵根能承受完整的天魔之力。"冥河的神识化作万千毒刺,"成为本尊新肉身,是你的荣……"
轰!
叶璃引爆了通明剑心。谷底剑冢残存的剑意被她强行召来,化作冰霜巨龙撞向天魔左臂。圣女残魂最后的力量注入萧寒识海:"用混沌气反向侵蚀!他体内有旧伤!"
萧寒抓住这瞬息的机会。混沌灵根不再压制天魔之力,反而将其尽数导入右臂。当魔化达到临界点时,他自断右臂掷向冥河:"想要?给你!"
断臂在空中爆成混沌旋涡。冥河被迫现身吸收能量,胸前的腐毒旧伤却突然崩裂——那是三百年前圣女留下的剑痕。霜天剑抓住破绽贯穿其丹田,剑身「同归」二字亮如烈日。
"不——!"冥河在剑光中灰飞烟灭,"天魔大人会为我……"
雪巫谷重归死寂。萧寒跪在血泊中,看着逐渐冰晶化的右肩。叶璃爬到他身边,将最后一丝玄阴脉银纹渡入他体内:"雪巫教有冰续草……能重塑肢体……"
老妪的骨杖却抵住她咽喉:"圣女残魂已散,尔等罪人需以死谢……"
霜天剑突然自主飞旋。剑柄浮现圣女虚影:"大祭司,你看清这是何物?"她指向萧寒心口——混沌灵根核心处,竟凝结着半枚纯净的神族结晶。
"神魔同体……"老妪骇然后退,"传说中的救世者……"
冰原落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萧寒背起昏迷的叶璃,走向雪巫教圣殿的方向。他右肩的冰晶中,隐约有新的手臂在缓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