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闲带着楚弋来到三楼，叫人拿了一壶酒，摆了一桌菜，两人对坐。

周围的鳞卫很是自觉，将二人围在其中，以防他人偷听。

“冷千刃逃了，”裘闲压低声音对楚弋道。“我们在乌隼卫中安插了眼线，冷千刃的同党可能买通了乌隼卫，把他救了出去。以那阴人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你。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楚弋佯装惊讶，“你是说乌隼卫被收买了？这我还真没想到！”

“乌隼卫的俸禄并不高，因而有些人免不了被金钱诱惑。不过，那些高手便没那么容易被收买了。”

裘闲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你身怀绝技，而且你接近我们的方式很聪明。我始终相信，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那你可相信我有不死之身？”楚弋道，“我可没告诉过别人！”

“不死之身！怎么可能？”裘闲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楚弋，这时候就别说笑了！”

楚弋也是一脸严肃，“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我确实死不了。”

裘闲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我们不需知晓你究竟身怀何种绝技，只要对我们有用即可。”他说道，“那你对天谕堂了解多少？”

“昨晚传音那人不说了么？你们是镜湖城最大的势力，想必你们的堂主比镜澜会的头领还要神通广大。”

“我们不是......”裘闲叹了口气，“我们是一个以守护镜湖城为己任的组织，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担当的江湖豪杰，并非什么邪恶势力。这都是靖澜会给我们安的罪名，只因我们不愿受他们摆布，我们为城中百姓修建房屋、庙宇和医馆。天谕堂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这一方百姓。”

“是么？我看你们生意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楚弋面无表情地说道，“开这赌坊也是为了百姓？”

“我们的生意都是光明正大的。”裘闲说道，“何况我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

“那么穷人呢？赌只会让他们更穷，日子更难！”

裘缺无奈地道:“我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楚弋自是明白这一点，但他向来不信什么为了百姓这一套，每次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都不禁感到反胃。

虽然天谕堂的名声不算差，但在他心里，也绝不会如裘闲说的那般正道。

如今江湖局势混乱，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朝廷来评判是非，好话全让这些帮派说去了。

见楚弋沉默，裘闲接着道:“无论你怎么想，天谕堂总得要运转下去，要运转便离不开银子，你混迹江湖多年，想必明白我在说什么。”

“人在江湖，没钱自是寸步难行，我很同意。”楚弋暼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戏谑道，“赚钱嘛，怎么赚都是赚，不寒碜，倒也不必往自个脸上贴金！”

裘闲脸色有些难看，“我告诉你，镜湖城之所以一片安宁，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强盗横行，也没有恶徒肆虐，是因为有天谕堂存在。等我们彻底掌控局势，你便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镜湖城，就如同昔日的太平盛世一般。”

他说得煞有其事，似乎真的相信自己所言。

不过，他年纪不大，却如此怀念过去的太平日子，倒让楚弋有些意外。

“那你们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楚弋问道，“我虽不拘小节，但要让我发现，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裘闲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竟带了几分厌恶。

“我们连暴利的假丹药都不卖，更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可不是罗刹鬼门那种货色。”

楚弋想起靖澜会在售的通玄丹，问道:“靖澜会卖的丹药，也是假的？”

裘闲道:“倒也不全是！”

“哦？这还能真假参半？”楚弋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咽下去，好奇道。

“靖澜会的丹药的确有效，却也容易让人沉迷而无法自拔，甚至走火入魔，一旦吃下第一粒，便再也离不得，多少人为此甚至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裘闲叹了口气，“想必你在街上见过不少疯子，他们正是因为吃了假丹药，才会沦落至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接着道:“当然，罗刹鬼门也在卖假丹药，因此靖澜会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出去，自己的生意却不受影响，等那些买了他们丹药的人明白过来，已然为时过晚。”

楚弋对此半信半疑，挠了挠眉心，“行吧。”

裘闲吃了一口酒，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对天谕堂的规矩了解么？如果你诚心加入，就得遵守我们的规矩。”

“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楚弋说道，“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找个人。”

“哦？”这似乎让裘闲有些意外，他大概以为楚弋是冲着钱来的，“找谁？”

“她叫温疏凝，性格豪爽，爱打抱不平。”

“有画像吗？”

楚摇了摇头。

“她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找了她许多年，直到有个雇主想用她制作的暗器抵账，说那暗器来自镜湖城。”

“暗器？她是暗器高手？”裘闲喝完酒，认真思索了一会。“听你这么说，她对你很重要。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可以帮你找她，不过你得先帮我们一个忙。”

楚弋心想，只要能找到温疏凝，帮多少忙也无妨。

等拿到关键线索，大不了重新开始，直接去找温疏凝，也不用再受别人约束。

“什么忙？”

“我们需要人手。”裘闲道，“镜湖城近来出了个大麻烦，那就是罗刹鬼门，他们都是些丧心病狂之徒。”

“我还算了解他们。”楚弋回答，“几年前和他们交过手，那时他们还不成气候。”

那时“绝寒鬼”冷千刃还未加入罗刹鬼门，但他们已是一群心狠手辣的恶徒。

其实，楚弋倒也能理解，为何罗刹鬼门的人如此凶恶。

人体本就难以承受过多的奇术异法，哪怕是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两种相克的术法强行融合，多半会让体内真气紊乱，往往让人走火入魔。

当然，这些人也因此会获得一种奇能，但需要定期服用特殊丹药来稳定体内真气。

这些走火入魔的人，被江湖人士称为“阴人”，而罗刹鬼门几乎就是一个属于阴人的帮派。

当然，楚弋并不喜欢随意叫人绰号，哪怕这绰号不是他取的，又哪怕别人都那么叫。

楚弋原以为，走火入魔的风险，会让人对融合奇术异法有所顾忌。

可一想到靖澜会头领那样得天独厚的人物，能同时驾驭多种强大的奇术而不受其害，便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想去冒险尝试。

何况，通玄丹乃天下第一奇丹，有了此丹相助，寻常人或可开脉，觉醒一门奇术，从此不再平凡，也不再任人欺负，而对于那些天生开脉的人来说，通玄丹可助其术法更上一层楼。

如此诱惑，若非心道坚定或者当真是穷，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长话短说，罗刹鬼门的人最近在我们的地盘闹事，尤其是城北街市。”裘闲解释道。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楚弋回头一看，发现乾坤斗已开始了新一轮的比武。

裘闲接着道:“他们袭击我们的人，我们便反击，然而他们如今变本加厉，不仅杀害我们的人，连佟掌柜那样的贾伙也不放过。”

“你们就不能......”楚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直接解决他们？”

“能是能，但如今还不是对付他们的时候，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裘闲又倒了一杯酒，“你觉得如何？帮我们一个忙，然后我们帮你找人。”

“谈生意嘛，好说！”楚弋暗自盘算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我想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