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霆之夜，罪恶难逃夜，再次降临茶都县。

但今夜的黑暗，与昨夜截然不同。

昨夜的黑暗，是罪恶的温床，是绝望的帷幕。而今夜的黑暗，却成了正义最好的伪装，成了黎明前最深沉的序曲。

樟树村，村委会大院灯火通明。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地指挥部。省疾控中心和环境监测组的专家们行色匆匆，各种数据和报告流水般地汇集到高强手中。萧天的那瓶废水原液，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宏发化工厂罪恶的潘多拉魔盒。

两个小时不到，一份触目惊心的分析报告就摆在了桌上。

“高主任，结果出来了！”一名戴着眼镜的监测组专家，脸色铁青，声音都在发颤，“废水中‘铊’的含量，超标八百三十倍！此外还检测出高浓度的铬、镉、以及至少五种未知的、具有强神经毒性的工业有机溶剂！这…这不是在排污，这是在投毒！是反人类的罪行！”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高强，在听到“超标八百三十倍”这个数字时，眼角也忍不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缓缓合上报告，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寒冬里最凛冽的冰。

“通知省公安厅派来的特警支队，准备行动。”

“通知县电力局，对化工厂周边区域进行线路检修，确保目标区域在行动开始后，断电至少半小时。”

“通知县交通局，以山体滑坡为由，对化工厂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进行临时交通管制。”

一道道命令，从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悄然向着十里之外的那头钢铁巨兽，收拢而去。

萧天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一位随队的女医生刚刚为他处理了身上被毒水腐蚀的伤口，并给他注射了营养剂。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高强雷厉风行地部署着一切，心中第一次对“权力”这个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过去，在他眼里，权力是张国栋的跋扈，是陈立军的傲慢。而今天，他看到了权力的另一面。在真正心怀百姓的人手中，权力可以变成雷霆，可以变成利剑，可以为沉冤者昭雪，为无辜者续命。

这才是权力应该有的样子。

与此同时，茶都县城内最豪华的“金碧辉煌”娱乐会所，顶层包厢里，正上演着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奢华的水晶灯下，酒气熏天，音乐嘈杂。

宏发化工厂的老板孙老大，正赤着上身，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与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玩着骰子，笑声张狂而油腻。

在他身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悠然地品着一杯价值不菲的红酒。他便是茶都县主管工业和环保的马副县长。

“马哥，”孙老大输了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端起酒杯凑到马副县长面前，满脸谄媚地说道，“今天下午，下游那帮泥腿子又不安分了。我让王所长带人去‘防疫’了，把村子封了起来。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马副县长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这种小事，还用得着跟我汇报？你那个厂子，手续都是我亲自批的，环保评测也是我找人做的。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那是那是！”孙老连城忙点头哈腰，“有马哥您这句话，兄弟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来，我再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孙老大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对了马哥，昨晚厂里好像进了只耗子，被狗发现了，跳河跑了。我怕他拍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已经派人沿着下游去找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马副县长终于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这种事，手脚要干净点。别留下什么尾巴，给我添麻烦。”

“您放心！”孙老大拍着胸脯保证，“在茶都这地界，想跟我孙强作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就算真有什么事，一个外地来的野鬼，死在河里，谁会去查？”

包厢里，再次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这片土地的王。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他们醉生梦死之时，地狱的丧钟，已经为他们敲响。

……

子夜时分。

宏发化工厂周围的群山，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突然，整个厂区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瞬间熄灭了！

“怎么回事？停电了？”

“操！去看看备用发电机！”

厂区内的保安们咒骂着，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混乱。

就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数十个身穿黑色特警作战服、头戴夜视仪的矫健身影，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越过围墙，潜入了工厂。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专业，落地无声，配合默契，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迅速切向这头钢铁巨兽的每一个要害：监控室、配电房、保安宿舍、以及孙老大的办公室。

行动的总指挥车，就停在距离工厂一公里外的一个山坡上。

高强手持对讲机，冷静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一个个汇报声。

“一组就位，已控制监控室！”

“二组就位，已切断所有对外通讯！”

“三组就位，厂区内所有保安人员已被控制！”

“报告指挥部，孙强的办公室里没有人，但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账本和与马副县长的通话录音！”

听到最后这个汇报，高强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拿起另一个加密通讯频道的话筒，沉声说道：“可以收网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茶都县城，“金碧辉煌”娱乐会所。

正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孙老大和马副县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包厢厚重的门，就被人用破门锤，轰然撞开！

“不许动！警察！”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屋内每一个目瞪口呆的人。

孙老大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藏在沙发下的手枪。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一颗橡皮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

“啊——！”

孙老大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手腕倒在了地上。

马副县长则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红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扶着眼镜，哆哆嗦嗦地指着带队的特警队长，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我…我是副县长！”

特警队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由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合签发的、盖着鲜红印章的逮捕令。

“马建国，你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被正式逮捕。”

“跟我们走一趟吧。”

马副-县长看着那张逮捕令，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被抽空。他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夜，茶都县的天，真的亮了。

而远在樟树村，那个简陋的土炕上。

萧天缓缓收回了为自己施下的最后一根银针。他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感觉身体里的那股阴冷，终于被彻底驱散。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清晨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看到，远处的天边，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万丈霞光，染红了整片天际。

村委会大院里，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正迎着朝阳，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