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拆迁现场的冲突安全屋。
凌晨四点。
陈默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色的作训服,外面套着一件不起眼的连帽衫。那把M9手枪插在后腰,U盘被他贴身放在了胸口的暗袋里。
他如同一只即将出击的猎豹,浑身紧绷,只等一个时机。
“老陈,你真想好了?”陆远航把一杯热咖啡递给他,神情凝重,“你现在亲自去见她,风险太大了。孙志刚的人既然能查到她父母的养老院,就说明已经盯上她了。你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
“不。”陈默接过咖啡,却没有喝,只是捂着取暖,“这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意思?”
“孙志刚刚发出威胁,他笃定苏瑾言会害怕,会退缩。这是人的正常反应。”陈默的目光穿透了黑夜,“他们现在,一定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所以,你要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我要的,不是‘见她’。”陈默放下咖啡杯,声音冰冷,“我要的,是把她……从棋盘上‘拿’出来。她现在,已经不是记者了,她是齐向北的‘人质’。我必须把这个人质,掌握在自己手里。”
“叮铃铃——!”
话音刚落,陆远航的加密手机再次响起。
是派去保护苏瑾言的那个兄弟打来的。
“陆队!目标……目标动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什么?!”陆远航的心猛地一提,“她去哪了?是不是去机场了?还是去火车站了?”
“不……都不是!”
“那她去哪了?!”
“她……她开车,去了‘南湾村’!就是那个……今天早上九点要‘清场’的城中村拆迁现场!”
“操!”陆远航和陈默同时低吼出声。
“这个疯丫头!”陆远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这是在回应孙志刚的威胁?用……用去冲拆迁现场的方式?!”
“她不是疯了。”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赞许。
“她是……真的没怕。”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老陆,她一个人,还是带了摄像机?”
“带了!全套设备!看样子是要去抢新闻!”
“狗屁!她这是去送死!”
陈默拉开车门:“那帮‘拆迁队’,就是沈建国养的黑社会!她一个女孩子,带着摄像机冲进去……孙志刚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
“老陆,你的人跟紧她!我现在就过去!”陈默发动了汽车。
“你一个人去?”
“你留守。”陈默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活人’,我是‘死人’。你露面,性质就变了。我去,他们只会当我是‘意外’。”
“……妈的!你小心点!”
黑色的猛禽SUV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撕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朝着“南湾村”的方向狂飙而去。
早上,八点五十分。
南湾村,拆迁现场。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
上百个穿着黑色T恤、印着“江北速运”蓝色鹰标的壮汉,手持着钢管、撬棍,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
推土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残破的砖墙在一阵阵烟尘中倒塌。
“滚出来!都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光着膀子、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正是那天在物流公司被陈默盯上的刀疤李——正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房门。
“操你妈的,还敢锁门?!”
“砰!”
他身后的小弟,直接用铁棍砸碎了窗户。
屋子里,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尖叫。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宽限两天吧!我们真的没地方去啊!”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刀疤李的腿。
“宽限?”刀疤李狞笑着,一口浓痰吐在男人脸上,“你去跟沈总说宽限啊!沈总说了,今天九点,这里必须平了!谁他妈敢挡,就给老子一起埋了!”
“你们这是犯法的!!”
“犯法?”刀疤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抓起男人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在江东市,沈总的话……就是‘法’!给我拖出去!”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一个颤巍巍的身影,挡在了一台推土机前。
正是苏瑾言在“三湾村”见过的那个张阿婆!
她不住在南湾村,但她今天,是特意来“声援”的!
“……你们这帮畜生!”张阿婆张开双臂,拐杖横在胸前,老泪纵横,“这是我住了三十年的家……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会遭报应的!”
推土机司机停了下来,探出头,不耐烦地骂道:“操,哪来的老不死的!滚开!”
刀疤李也注意到了这边,他啐了一口,拎着钢管走了过来。
“老家伙,你他妈活腻了是吧?”刀疤李用钢管戳着张阿婆的胸口,“我再说一遍,滚!”
“我不滚!”张阿婆一口唾沫吐在刀疤李脸上,“你们打死我!我就死在我家门口!”
“操!给你脸了!”
刀疤李勃然大怒,他扬起钢管,就要砸下去!
“住手!!”
一声清脆的、带着愤怒颤抖的娇喝,响彻了整个工地!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正高举着一台……开启了录制红灯的专业摄像机,站在废墟的最高处!
是苏瑾言!
她居然没有躲在暗处,而是直接站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执法证吗?!”苏瑾言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但手里的摄像机却举得极稳!
“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拆民宅,殴打老人!你们这是黑社会!是违法的!”
刀疤李的动作僵住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女孩和她肩上的摄像机。
“……记者?”
“操!是那个《江东观察》的疯婆子!”他身边一个小弟认出了苏瑾言。
“记者?”刀疤李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嗜血的狞笑,“孙秘书昨天刚打了招呼,说要‘照顾照顾’这个记者……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扔掉手里的钢管,拍了拍手。
“兄弟们,别他妈拆了!”他指着苏瑾言,大吼一声,“那个娘们,手里的摄像机!给老子……抢过来!!”
“吼!!”
几十个混混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们扔掉手里的家伙,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苏瑾言冲了过去!
“不好!”
苏瑾言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
她转身就跑!
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这帮亡命之徒?
她刚跳下废墟,就被两个混混从左右两边扑倒在地!
“啊!”
她重重地摔在碎石上,膝盖和手肘瞬间被磕破,鲜血直流。
“放开我!”
“操!还挺辣!”一个混混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地上。
“摄像机!快!”刀疤李在后面喊。
另一个混混一把抢过摄像机,高高举起:“老大!拿到了!”
“砸了!”刀疤李吼道。
“不——!!”苏瑾言目眦欲裂,那里面是她所有的证据!
“砰!”
混混狞笑着,将摄像机狠狠地砸在了一块水泥板上!
镜头碎裂,外壳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
“看你还怎么报!”
苏瑾言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但这不是恐惧的泪水,是愤怒,是绝望!
“……畜生……”她趴在地上,死死地瞪着刀疤李。
“还敢瞪我?”刀疤李走了过来,蹲下身,用那只满是油污的手,拍打着苏瑾言的脸颊。
“小娘们,长得不错。孙秘书说……让我们‘客气点’。”
“不过,”他嘿嘿一笑,“他没说……是哪种‘客气’法。”
“你……你想干什么?!”苏瑾言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兄弟们!”刀疤李站起身,冲着那群混混一挥手,“把她……带到那边的空房子里去!让她……好好‘采访采访’我们!”
“噢——!!”
那群混混发出兴奋的嚎叫,七八只脏手同时伸向了苏瑾言!
“不——!放开我!救命!!”
苏瑾言拼命地挣扎,但她的力气,在这些壮汉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被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过沾满灰尘的脸颊。
“陈默……你在哪……”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巨锤砸在胸口上的巨响,从人群外围传来!
一个正抓着苏瑾言脚踝的混混,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横着飞了出去!
“噗——”
他在空中喷出一口血雾,重重地撞在推土机的履带上,滑落在地,不动了。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刀疤李猛地回头:“谁他妈……”
“砰!!”
回答他的,是第二个!
另一个混混,以一个更夸张的姿势,旋转着倒飞出去!
紧接着!
第三个!
第四个!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穿着连帽衫的男人,像一头冲破牢笼的史前凶兽,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和力量,悍然撞进了这群混混的中心!
他根本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招式”。
他用的,是人类最原始、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肘!
膝!
肩!
他像一尊黑色的杀戮之神,每一次撞击、每一次肘击、每一次膝顶,都必然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啊——!”
“我的手!”
“我的腿断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根本不是“打架”,这是“屠杀”!
不到十秒钟,围着苏瑾言的七八个混混,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非死即残!
“……鬼啊!!”剩下的混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刀疤李也看傻了,他抓起一根钢管,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他妈……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缓缓地抬起头。
连帽衫的阴影下,一双冰冷到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穿透了口罩,死死地锁定了刀疤李。
是陈默。
他来了。
他像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步一步,朝着刀疤李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刀疤李被那股滔天的杀气吓得连连后退,“我……我草你妈!”
他举起钢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默的头砸了下去!
陈默不闪不避。
就在钢管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刹那。
他动了。
快!
快到极致!
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钢管!
“?!”刀疤李感觉自己砸中的不是人,而是一块花岗岩!他使出了吃奶的劲,那根钢管却纹丝不动!
陈默缓缓地、用一种碾压般的力量,将钢管从刀疤李的手中,一寸一寸地……“抽”了出来。
“你……你……”刀疤李的冷汗“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是你……”陈默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是你……派人撞的我?”
“什么?!”刀疤李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
陈默动了。
他反手握住钢管,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狠狠地、自下而上,捅在了刀疤李的肚子上!
“噗——!!”
刀疤李的眼珠子瞬间凸了出来,他整个人像一只被捅穿的大虾,弓成了一团,隔夜饭和胃酸喷了陈默一身。
但他还没完!
陈默松开钢管,左手抓住刀疤李的头发,将他那张扭曲的脸提了起来。
右手握拳。
一记标准的、特种部队“狼牙”的格斗起手式——
“……是你……派人威胁她?”
“砰!!”
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刀疤李的鼻梁上!
鼻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刀疤李像一滩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整个工地,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几十个混混,看着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吓得两腿发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默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扔掉那根已经弯曲的钢管,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已经彻底看傻了的女孩面前。
苏瑾言还趴在地上,她忘了疼痛,忘了摄像机,也忘了那帮混混。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从天而降,救了她的男人。
陈默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缓缓地伸出手。
苏瑾言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陈默的手停在了半空。
几秒钟后,他收回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起来。跟我走。”
他转身就走。
苏瑾言这才如梦初醒,她挣扎着,忍着剧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那群噤若寒蝉的混混,穿过那些目瞪口呆的拆迁户。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工地的那一刻。
“站住!!”
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
“……是……是警察!”人群中有人喊道。
两辆警车,闪烁着红蓝警灯,呼啸而至,死死地堵住了工地的出口!
车门打开,十几个警察冲了下来,荷枪实弹!
“不许动!举起手来!”
苏瑾言的脸色瞬间煞白。
“……糟了……”她喃喃自语,“他们报警了……”
陈默的脚步停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那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他旁边的苏瑾言,急得快哭了:“你快走啊!你从后面走!别管我!你被他们抓住就完了!”
陈默没有理她。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什么。
带队的警察,是一个二级警督,他看了一眼躺了一地的混混,又看了看陈默,厉声喝道:“刚才是谁报的警?!说这里有人聚众斗殴!”
“……是我!”
人群中,刀疤李那个小弟,那个认出苏瑾言的混混,举着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指着陈默和苏瑾言,哭喊道:
“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他们俩!他们是记者,来这里闹事!还……还打人!把我们刀疤哥……快打死了!”
“什么?!”二级警督的脸色一变。
“警察同志!”苏瑾言急了,“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强拆!他们先动手打人!还抢了我的摄像机!”
“你的摄像机呢?”警督冷冷地问。
“……被他们砸了!”
“证据呢?”
“……我……”
“警察同志!你别听她胡说!”那个混混恶人先告状,“我们是‘江北速运’的合法拆迁队!是他们在妨碍公务!这个男的,一上来就下死手!你看我们这帮兄弟……全被他打残了!”
警督的目光,落在了陈默身上。
他打量着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他指着陈默,“把口罩……摘了。”
苏瑾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一旦陈默摘下口罩,他“死而复生”的身份,就会当着警察和几十个混混的面,彻底暴露!
到时候,他就是“暴力袭警”和“畏罪潜逃”的“双重罪犯”!
“……我让你!”警督的手,摸向了腰间的枪套,“摘下口罩!”
陈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名警督,一步一步,朝着他逼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警督猛地伸手,就要去扯陈默的口罩!
苏瑾言吓得尖叫出声!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更加威严、更加冰冷的声音,从警车后方传来!
“王队!你在干什么?!”
那名二级警督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正穿过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二级警督“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陆……陆支队?!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赫然正是陆远航!
陆远航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了陈默和苏瑾言的面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苏瑾言满是伤痕的膝盖,又看了一眼陈默那双冰冷的眼睛。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那个目瞪口呆的二级警督。
“王队,”陆远航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你搞错了。”
“……啊?陆支队……我……我搞错什么了?”
陆远航指了指苏瑾言:“这位,是《江东观察》的苏瑾言记者。是市局特警支队,请来的‘反恐演习’新闻观察员。”
他又指了指陈默。
“这位,是我们的‘蓝军’总教官。”
陆远航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提高:
“刚才你们看到的,不是‘聚众斗殴’。”
“……是我们特警支队,联合‘江北速运’安保部,进行的一场……”
“……反恐突击演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