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染回房拿了床底下的短刀。
这是把精致的手刀,还没有她手掌的长度长。
魏王府被抄家是突然的事情,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能带,后来在京城门口,云禾命丫鬟来给她送行,把这把手刀送给了她。
这把手刀是礼佛遇到劫匪后,云禾劫后余生,让人打造了这把手刀防身用的,而她则开始习武防身。
算起来,这把手刀跟着云禾十年了。
云禾却在她被流放时送给她,还话中有话地对她说,这把手刀她很快会用到,到时候自己一定会感谢这把手刀。
云染掂了掂手中的短刀,云禾说得对,她现在就用上了这把短刀。
她背上昨天余氏编织好的背篓出了院子。
灰蒙蒙的天,路面还有露水,踩在草地上有些潮湿,空气中有野草的清新。
闻着这里的空气,云染整个人都觉得净化了不少。
走到半路的时候,迎面看见了扛着锄头过来的陈氏跟丈夫金昌绪。
金昌绪原在国子监任职,因为在科举舞弊中犯了错,一年前被流放到这里。
如今在这儿也算是扎了根,能吃饱饭。
前日他们刚到这儿,陈氏跟金昌绪还过来看了一回热闹,颇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曾经风光无限的魏王府,如今跟他们一样了,都是农民。
陈氏看到她背着个大背篓,问道:“容与媳妇,这天还没亮就出门,去摘野菜呢?”
云染适应能力也很强,话家常似地说道:“陈婶子,你也是呢,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往家赶,什么活要大半夜干啊?”
陈氏不悦一笑:“我跟你叔也是刚出门。”
云染点头:“婶子,你跟金叔忙着,我先走了。”
陈氏看到云染快步往山脚下走,一琢磨,诶,这容与媳妇还挺狡猾,自己没问到她什么话,她反过来把自己话套出去了。
陈氏气极,她倒要看看,曾经高不可攀的魏王府,能在这个地方活多久。
金昌绪道:“魏王世子那身体,油尽灯枯的前兆,依我看啊,最多不过一两月。”
陈氏有些期待起来,魏王妃一向自诩清高与仁善,当年她儿子抢了个女子入府,魏王妃看见后,便报了官,儿子被收押了半年。
这个仇她可是一直记得。
—
云染来到了昨天藏着野猪的地方,这里不会轻易有人来,因为再往里面走,会有猛虎和豺狼。
所以很多人只敢在山脚下打猎,不敢往里面来。
云禾送的手刀小,切肉费劲,估摸着过了两刻钟,她切开了二十斤肉,放到背篓里,沉甸甸的。
好在她自小便习武,背着二十斤肉不算什么力气活。
从深林里扒拉草丛出来,天已经大亮,路上有不少行人。
除了当地的村民,她还看到了不少其他被流放到这里的官员家属。
走出村口的时候,看到了司太妃娘家人。
司太妃是魏王的生母,去年薨逝。
虽然司太妃走了,但因为背靠魏王府,司家还是如日中天,是很多官员巴结的对象。
都说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魏王府被抄家,司家也一并跟着被流放。
流放来的路上,司老夫人,也就是司太妃的大嫂,因年迈多病,死在路上。
如今司家由司老夫人的大儿媳严氏掌家。
严氏生怕再被魏王府牵连,司老夫人上个月在路上病逝,严氏便默默跟魏王府划清界限,不许司家人跟魏王府的人来往。
前天他们刚到柳林村,选房子的时候,原先村长安排魏王府的人住在村头四间正房的屋子,司家说他们要住这里,因为位置好。
魏王妃不想跟他们过多计较,便选了山脚下五间房的木屋。
对云染来说,住在山脚下更方便打猎。
因为眼下他们只能靠打猎为生,得吃饱饭了,才能饱着肚子计划别的事情。
云染跟严氏擦肩而过时,严氏故意崴脚,撞在她的背篓上,想要看看她背了什么东西。
不曾想云染脚步很稳,屹立不倒似的,严氏反倒把自己摔了个屁股朝天。
严氏诶哟诶哟地叫,想叫云染扶她起来,顺便讹云染,谁知云染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她一个人瘫在地上。
严氏站起来,狠狠踢了路边的野草,啐了一口。
想到刚才闻到的肉味,难道那里面有不少好货?
严氏看了眼篮子里刚摘的野菜。
魏王府得势的时候,整日就知道叫司家节俭,不要被人抓把柄。
如今到这里了,分点食物给他们,也是理所应当啊。
—
云染一路向南走,路上碰到好几辆赶集的牛车,人家问她要不要坐车,一文钱往返。
云染问能不能晚点给钱,车夫说可以,她就坐了上去。
一直到了太阳快爬到正上方,她终于到了镇上。
街市闹哄哄的,摩肩擦踵,人流跟京城不相上下。
她找到了个角落,乔装了下,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面目狰狞的男子,这才满意地找到牙行。
这里有很多猎人和商贩倒卖东西,牙行作为中间商,收购的价格会比你自己卖的要低。
云染看了一下,找了家价格还能接受的肉牙子询问。
肉牙子看了她背篓里的猪肉,又上手摸了摸,说道:“给你十五文一斤。”
云染立即就卖了,拿到了三百文钱,先去买了一斤盐,花了三十文,这是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太久不吃盐,身体早晚会亏空。
接着花一百二十文买了一把厨房用刀,不管是切菜还是砍肉,都需要用刀。
再到米街买了十斤米,以及一些菜和豆腐、佐料等。
最后剩下三十文钱。
今天的晚饭至少算是丰富了,不像前日,只能吃些野果子裹腹。
她计划回去的路上,沿路摘了些曼陀罗花。
对于京城来说,曼陀罗花是稀有物。
但在南境这里,却是很常见的野花野草。
曼陀罗花混合其他草药制成的药剂,能让人陷入昏迷,身体呈现出死亡状态,而患者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她相信这一次,容与一定会改变想法,努力地想活下去。
出城门口时,她忽然听到守城的官兵小声议论。
“陈王世子近日派人查南境流放犯,听说过些时日,皇上还要派他到土司去。”
“如今魏王被幽禁在京城,魏王世子被贬,夺了世子的封号,最可能的劲敌没了,陈王世子很可能是日后的太子。”
云染想起来了,土司垄断邕州盐道,借此敛财并控制周边村寨。
皇上很怕他们豢养私兵造反,所以土司问题是皇上的心病。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容载嘴里还一直念叨希望快点娶她进魏王府,他可以名正言顺带她到各处去玩。
之后容载就说到了土司的事情。
他说想为皇上解决土司的问题,快点升官,让她面上有光。
当时她觉着容载很真诚,就说:如果我们成亲了,我跟你一起去土司,保管和你把土司的问题解决了,让皇上对我们刮目相看。
容载还惊喜地问她,是不是有解决土司的法子了?
她当时没说法子,容载也没有往下问。
没想到容载这一次竟然要自己去解决土司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