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双规前夜山风凄厉，如怨如诉。

陈默站在悬崖边，身上沾满的鲜血在刺骨的寒风中迅速凝固。齐向北的尸体还趴在方向盘上，胸口那个狰狞的弹孔正对着他，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老大，你中枪了！？”陆远航冲过来，才发现陈默的作战服肩部已经被鲜血浸透——那是刚才在搏斗中，被阿武的手枪子弹擦过的伤口。

“皮外伤。”陈默的声音嘶哑，他一把撕下作战服的袖子，用牙齿咬住一端，熟练地在伤口上打了一个压迫止血结。

他的右腿因为剧烈的动作，夹板已经错位，骨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只是晃了晃，强行站稳。

“老大，你必须马上去医院！”“大熊”也冲了过来，面带焦急。

“猴子，齐向北的尸体留给方书记的人处理。我们走！”陈默无视了他们的劝告，一瘸一拐地走向指挥车。

“走？去哪？”陆远航愣住了。

“刘富贵家！”陈默回头，双目在黑夜中亮得吓人，“我们现在就在和沈建国的第二支队伍赛跑！”

陆远航和“狼牙”的队员们瞬间明白了。

阿武是来杀齐向北灭口的。那么一定还有另一支队伍，是去拿那本“私人账本”的！

“上车！！”陆远航不再废话，一声怒吼，所有人跳上了三辆黑色的防爆车。

发动机轰鸣，车轮在山路上甩出刺耳的尖叫，调转车头，朝着江东市区的方向狂飙而去。

……

指挥车内，“猴子”的十指在战术键盘上翻飞如蝶。

“老大，刘富贵，齐向北的前任司机，62岁，已退休三年。家住……城西‘红星’老家属院，五栋二单元502室！”

“红星”老家属院，那是几十年前的老楼，安保措施近乎于零。

陈默抓起加密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方见深的号码。

“方书记！”

“陈默？怎么样？齐向北呢？”电话那头的方见深声音无比紧张。

“死了。”陈默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秒的死寂。

“……沈建国干的。”陈默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语速快如连珠炮，“一个叫阿武的职业杀手，当着我们的面，狙杀了齐向北，人逃进了卧芝阳深山。我怀疑是境外雇佣兵。”

“什么？！”方见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敢……他敢在特警面前杀人灭口？！”

“他敢。”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但他留下了线索——一本私人账本，记录了他和沈建国所有交易的铁证。现在藏在齐向北的老司机，刘富贵家里。”

“刘富贵？”

“沈建国能派一支队伍杀齐向北，就能派第二支队伍去拿账本。方书记，我们现在就在和他们抢时间！”陈默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调动你手头所有的力量，封锁红星家属院！我要那栋楼方圆五百米内，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马上下令！”方见深也被陈默的决绝和事态的严重性所震撼，“省厅的快速反应小组和技术侦察总队，五分钟内就能到位。陈默，你们会是第一波抵达的。你……你必须拿到那本账本！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

陈默挂断电话，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

……

与此同时，盛远集团顶楼。

沈建国接到了阿武从山中打来的卫星电话。

“董事长，目标清除。但是……行动暴露了。”

“暴露了？”沈建国的眼皮猛地一跳。

“是陈默。”阿武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带了至少三辆特警防爆车，还有狙击手，全是军用级别的装备。他们像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跟在齐向北后面。”

沈建国的心脏骤然一缩。

陈默？特警？

他怎么会知道卧芝阳的路线？

冯毅？！

不，冯毅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省厅特警的行动部署！

沈建国瞬间意识到，方见深的调查，已经深入到了一个他无法估量的地步。

“阿武，你的任务完成了，立刻从境外撤离，不要再回江东。”

“是。”

挂断电话，沈建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下了另一个号码。

“第二组，情况有变。”

“董事长，我们已经在家属院外围就位，随时可以动手。”

“取消原计划！”沈建国冷冷地下令，“齐向北死了，但陈默没死。他现在……十有八九正扑向刘富贵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要和省厅的人硬碰硬？”

“不。”沈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毒辣，“陈默重伤在身，他能调动的人手有限。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抢账本。”

“那……”

“是去销毁它！”沈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刘富贵住的是老式砖混楼，煤气管道都在楼道里。我要你们……制造一场‘意外’。”

“……明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阴冷，“半小时后，红星家属院五栋会从地图上消失。”

“做干净点。”沈建国挂断了电话，缓缓走到落地窗前。

“陈默……你伤得那么重，还要跟我玩命？”

“那就看看，是你先拿到账本，还是我的‘意外’，先送你们所有人……上路。”

……

凌晨两点十五分。

红星家属院。

三辆黑色的防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区外的阴影中。

“老大，周围太安静了。”陆远航下了车，端着微冲，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猴子，技术侦察。”陈默拄着拐杖，在“大熊”的搀扶下下了车。

“猴子”打开了便携式信号探测仪：“周围有三个可疑的强信号源，在五栋对面的楼顶……妈的，是信号干扰器！他们在屏蔽这片区域的手机信号！”

“他们已经到了。”陈默的脸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苍白，“他们在等机会，等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那我们怎么办？强攻？”陆远航问。

“不。”陈默看向五栋二单元黑漆漆的窗口，“我们不能等方书记的大部队，那动静太大了。一旦被他们察觉，他们会立刻引爆。”

他指了指陆远航和大熊：“你们两个，去楼顶，干掉那三个信号源。记住，用冷兵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是！”两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猴子，你留在车里，破解他们的通讯频道，随时准备干扰。”

“那你呢？老大！”猴子急了。

“我。”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拐杖扔掉，从大腿枪套里拔出手枪，单腿站立，熟练地上膛，“我去……敲门。”

……

五栋二单元502室。

陈默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右腿的剧痛几乎让他虚脱，但他强行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楼道里，一股淡淡的……煤气味。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沈建国的第二组人，已经动手了！他们在楼道里释放了煤气！

没时间了！

陈默不再犹豫，猛地抬起手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502室的门锁上！

“砰！！”

老旧的门板发出一声巨响。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惊恐的声音。

“开门！！”陈默用枪托再次猛砸，“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

“砰！砰！砰！”

门锁终于被砸开，门开了一条缝。

陈默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穿着睡衣，惊恐地缩在墙角。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刘富贵颤抖着声音问。

“别废话！煤气泄漏了！这栋楼马上要炸了！”陈默忍着剧痛，大吼道。

“什么？！”刘富贵的老伴吓得腿一软。

“齐向北死了！”陈默的枪口直指刘富贵，“沈建国的人要炸楼灭口！他临死前说，账本在你这！”

刘富贵一听到“齐向北死了”，整个人如遭雷击。

“快！账本在哪？！”陈默吼道。

“在……在……在卧室……”刘富贵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向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沉重的保险箱。

“密码！！”

“8……81……1963……”

陈默迅速输入密码，保险箱“咔哒”一声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的硬壳账本。

陈默一把抓起账本，塞进怀里。

“猴子！！”他对着耳麦狂吼，“干扰他们！现在！！”

“老大！楼顶干掉了！正在干扰！”

……

就在同一时刻，五栋对面的楼顶。

陆远航和大熊已经解决了那三个哨兵。

而在五栋楼下，一个穿着燃气公司制服的男人，正准备按下手中的遥控引爆器。

“滴滴……”

引爆器上的信号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变成了红色。

“妈的！信号被干扰了！”

他咒骂一声，拿出一个备用起爆器，正要按下。

“砰！”

一声沉闷的狙击枪响（来自方见深派来的外围狙击手）。

那个男人的额头瞬间爆出一朵血花，仰天倒下。

……

502室。

陈默刚拿到账本，整栋楼的灯光“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沈建国的第二组人，切断了总电源！

黑暗中，楼下传来了急促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声！

是陆远航他们和敌人交上火了！

“走！”陈默一把拉起刘富贵和他老伴，“不想死就跟我走！”

他用身体护住两人，一瘸一拐地冲向楼道。

楼道里一片漆黑，浓烈的煤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砰！”

一颗子弹从楼下射来，擦着陈默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

“妈的！他们攻上来了！”陈默将老夫妻推到墙角，“待着别动！”

他单膝跪地，忍着剧痛，朝着楼梯拐角的黑影还击！

“砰！砰！”

“老大！顶住！我们马上到！”陆远航的吼声从楼下传来。

陈默换上最后一个弹匣，他知道，在黎明之前，他必须守住这本能让沈建国万劫不复的——死亡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