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市纪委的内鬼鉴湖宾馆的铁门,在72小时后,第一次从外面为陈默打开。
方见深没有食言。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307的‘协助调查对象’。”方见深递给陈默一个黑色的背包,“你是省纪委专案组的‘编外协查员’。”
陈默拉开背包。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便服,一个钱包(装着几千块现金),一部无法被追踪的加密卫星电话,还有一把车钥匙。
“车在外面。”方见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在江北区给你准备了一个新的安全屋。地址,电话里有。从现在起,这部电话24小时开机,我需要随时知道你的位置。”
“这是自由,”方见深看着他,“也是一条更短的‘狗绳’。”
“我明白。”陈默换上衣服。重获自由的感觉,并没有让他兴奋。他知道,他只是从一个小笼子,被放进了一个更大的、用来“钓鱼”的围场。
“你的任务,你很清楚。”方见深在他走出房门时,最后叮嘱了一句。
“撬开林雨婷的嘴。我要一份‘合法’的、足以扳倒齐向北的‘证词’。没有这份证词,你所有的U盘,在政治博弈面前,一文不值。”
“明白。”
陈默走出鉴湖宾馆,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压抑的白色小楼。
齐向北,沈逸轩。
我出来了。
……
一小时后。江北区,观澜国际小区,17栋2101室。
这是省纪委早就布控好的一处安全屋,装修普通,但位置绝佳。顶层复式,视野开阔,楼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陈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部加密电话,拨出了两个号码。
第一个,打给陆远航。
“老陆,是我。我换地方了。地址发你。带上你所有的‘家伙’,立刻过来。我们,要干活了。”
第二个,打给苏瑾言。
“苏记者,是我。方便吗?我需要你,帮我约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苏瑾言,在听到陈默声音的瞬间,激动得几乎跳起来:“陈默!你出来了?!你没事?!太好了!我……”
“我没事。”陈默打断了她的兴奋,“但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苏瑾言的声音立刻绷紧了。
“你之前说,你在市里有‘线人’?”
“对!在市委宣传部的朋友,还有市报的一个老编辑。怎么了?”
“你现在,立刻,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核实一件事。”陈默的声音冰冷,“就一件事。”
“我们交给方见深的那三份U盘,里面的‘内容’,有没有从市纪委,泄露出去?”
“什么?!”苏瑾言大惊,“你是说,市纪委有内鬼?!”
“我只是怀疑。”陈默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需要证实。”
“好!你等我消息!我马上去查!”
半小时后。
苏瑾言的电话,比陆远航的门铃先到。
“陈默。”苏瑾言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你猜对了。”
“我那个市报的老编辑,他刚才旁敲侧击地问了市纪委宣传处的朋友。”
“他说。”
“就在昨天下午,市纪委内部,开了一场针对你那三份U盘的‘案情通气会’。”
“而今天一早。”
“齐向北,就在他的局长办公室里,收到了那份‘通气会’的绝密‘会议纪要’!”
苏瑾言气得发抖:“这帮混蛋!他们!他们把你的底牌,全他妈泄露出去了!”
电话这头,陈默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哦?”苏瑾言愣住了,“你就‘哦’?陈默,他们知道你手里有什么了!他们知道你有录音了!他们会反制的!”
“苏记者。”陈默拉开了客厅的窗帘。
“如果鱼塘里的鱼,都躲在水草底下,你怎么钓?”
“什么意思?”
“现在,”陈默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森然的寒意,“是方见深,和我,主动往鱼塘里扔下了一块‘血淋淋’的‘饵’。”
“我就是,要让齐向北知道,我手里有他的‘录音’。”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死定了。”
苏瑾言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故意的?你……你疯了!他会狗急跳墙的!”
“叮咚——”
门铃响了。
“他跳墙,才好。”陈默挂断电话,打开了房门。
陆远航提着一个沉重的黑色工具箱,走了进来。
“老陆。”
“妈的。”陆远航一进门,就给了陈默一拳,“你小子,总算舍得从省纪委的‘五星级’牢房里出来了。”
“情况,苏瑾言都跟我说了。”陆远航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齐向北,知道你有他的‘录音’了。”
“他下一步,绝对不是‘反制’。”
“他会‘灭口’。”
陆远航打开了工具箱,里面不是什么窃听器,而是一排冰冷的、拆解开的“武器”部件。
“他会动用他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包括但不限于‘江北速运’的杀手,或者沈逸轩的‘境外雇佣兵’。”
陆远航一边组装着一把92式手枪,一边抬头,死死地盯着陈默。
“老陈,说实话。你,还有方见深,到底在等什么?”
陈默接过陆远航递来的手枪,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
“老陆。”
“如果一条疯狗,只是在院子里乱叫,你一枪打死它,别人会说你‘虐待动物’。”
“但如果,”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狼牙的凶狠,“你等它扑出来‘咬人’的时候,再开枪。”
“那么,你就是‘为民除害’。”
“方见深,在等的。”
“就是齐向北,‘扑’出来的那一刻。”
……
与此同时。
市应急管理局,局长办公室。
“哐当——!”
一个昂贵的紫砂茶壶,被齐向北狠狠地砸在了云文石地板上。
“录音!他妈的!录音!”
齐向北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他那张儒雅的面具,此刻已经碎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录音?!”
孙志刚站在办公桌前,脸色惨白,双腿发抖。
“齐……齐局。市纪委的‘内线’,刚刚传来的消息。”
“那份‘会议纪要’,千真万确。”
“陈默那个杂种,他,他真的,把我们那天晚上,在车里的话,全录下来了!”
“啪——!”
齐向北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孙志刚的脸上。
“废物!饭桶!”齐向北揪着孙志刚的领带,把他顶在墙上。
“我不是让你去‘处理’他吗?!我不是让你去‘撞死’他吗?!”
“你!你这个废物!你让他‘活’着,还带着‘录音’,爬到了省纪委!”
“齐局,我,我也不知道啊……”孙志刚吓得快尿了,“谁能想到,他,他那么命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齐向北松开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方见深,方见深……”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妈的!方见深这个‘疯子’!他把陈默‘保护’起来了!”
“他用‘省级协查’,驳回了我们的‘逮捕令’!”
“他!他这是要,用陈默当‘武器’,来‘办’我!”
“那,那怎么办啊,齐局?”孙志刚六神无主,“要不,要不我们去跟方主任‘谈谈’?”
“谈?!”齐向北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像看一个白痴。
“你拿什么去谈?!拿沈建国给的那两个亿吗?!”
“方见深这条‘独狼’!油盐不进!他要的,是我们的‘命’!”
孙志刚彻底慌了:“那,那我们……跑?跑路?”
“跑?”齐向北惨笑一声,“你跑得掉吗?我的护照,早就被省委组织部‘统一保管’了!”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了。”
齐向北的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
“齐局,你,你的意思是……”
“方见深,不是要‘保’他吗?”
“方见深,不是要拿他当‘关键证人’吗?”
齐向北缓缓地走到孙志刚面前,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
“这个‘关键证人’。”
“突然,‘失踪’了呢?”
“或者。”
“‘死’于,一场,‘意外’呢?”
孙志刚倒吸一口凉气:“可,可他现在被省纪委‘保护’着。我们,我们动不了手啊!”
“省纪委,能‘保护’他二十四小时吗?”
齐向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他总要出门吧?”
“他总要,去见人吧?”
“比如,去见他那个‘好前妻’,林雨婷?”
“孙志刚!”
“在!”
“去。”齐向北的声音,压得极低,“联系‘江北速运’那个‘刀疤李’。不,他已经暴露了。”
“去联系,沈逸轩。让他,动用他父亲,养在境外的,那支‘队伍’。”
“告诉他们,价钱,随便开。”
“我,要陈默。”
“在明天天亮之前。”
“彻底,‘消失’。”
……
同一时间。
鉴湖宾馆,指挥中心。
方见深戴着耳机,静静地听着。
高远站在他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耳机里,传来的,正是齐向北办公室里,那段“灭口”的对话。
“彻底,‘消失’。”
当最后四个字落下时,方见深缓缓地摘下了耳机。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
他只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主任,”高远低声问,“齐向北,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不。”
方见深站起身,走到那面单向玻璃前。
“这不是‘跳墙’。”
“这是。”
“‘入网’。”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陈默。”
“主任。”
“那条鱼,咬钩了。”方见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他刚刚,已经下达了,对你的‘A级灭口令’。”
电话那头,陈默的呼吸,依旧平稳。
“很好。”
“但是,”方见深话锋一转,“在我们‘收网’之前。”
“你那边的‘活儿’,必须,干得漂亮。”
“我要的,是‘合法’的‘证词’。”
“明天天亮之前。”
“你能,办到吗?”
陈默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正浓。
“主任。”
“天亮之前。”
“我会让林雨婷。”
“‘哭’着,‘求’您,去给她,‘录口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