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舆论的反噬南湾村的“反恐演习”风波，在陆远航的强力弹压下，似乎被暂时按了下去。

王队带着派出所的人，灰溜溜地收队了，临走前还对着满地呻吟的混混发誓，绝不泄露半个字。

而刀疤李那帮“江北速运”的人，则被陆远航以“配合调查演习伤情”为由，全部“请”回了特警支队——实则是为了防止他们第一时间向沈逸轩通风报信。

废弃工厂的安全屋里。

苏瑾言处理好了膝盖的伤口。陆远航留下了一箱压缩饼干、几箱矿泉水和一部全新的、无法追踪的加密手机后，便匆匆离去。

他必须回去“处理”刀疤李那帮人，更要稳住市局内部可能出现的风波。

仓库里，再次只剩下陈默和苏瑾言。

“U盘里的录音，你先听。把所有关键的时间点、人名、金额，都给我背下来。”陈默盘腿坐在地上，声音冰冷，“这是你反击的弹药。”

“好。”苏瑾言重重点头。

她插上耳机，当齐向北那句“两个亿的干股”传来时，她的小脸瞬间煞白。

陈默则闭上了眼睛。

他在复盘。

复盘今天的每一个细节。

从救人，到格斗，到陆远航的“演习”。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

与此同时。

江东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废物！全他妈是废物！”

沈逸轩英俊的脸已经彻底扭曲，他抓起桌上的古巴雪茄盒，狠狠砸在了一个保镖的头上！

“七八个人！打不过一个‘死人’？！还他妈被警察当‘演习道具’给扣了？！”

“沈总……饶命……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人……”保镖头子捂着流血的额头，跪在地上发抖，“他……他是魔鬼……刀疤李的胳膊，被他反向折断了……”

“魔鬼？”沈逸轩气得发笑，“我不管他是人是鬼！他现在，还活着！他还敢露面！”

“砰！”他一脚踹翻保镖，“滚出去！马上联系孙秘书！问他齐向北那边是怎么搞的！为什么陈默还活着！”

保镖连滚带爬地跑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沈逸轩粗重的喘息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上了一根雪茄。

陈默还活着。

这比他预想的要麻烦。

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已经被组织定性为“贪腐嫌疑人”的逃犯，他能掀起多大的浪？

“既然你喜欢‘活着’……”沈逸轩吐出一个浓重的烟圈，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那我就让你……比‘死了’还难受。”

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呼叫铃。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从隔壁的套间走了进来。

正是“教授”，赵俊。

“沈总，火气这么大？”赵俊笑着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别废话。”沈逸轩看也没看他，“南湾村的监控，拿到了吗？”

“当然。”赵俊推了推眼镜，“我的人，比警察快一步。我从拆迁办的内部监控里，拿到了最‘精彩’的一段。”

他点开视频。

画面中，正是陈默从天而降，三拳两脚将那群混混打得筋断骨折的场面。

视频拍得很清晰，陈默的动作、力度、以及最后用钢管捅穿混混大腿的画面，被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太棒了。”沈逸轩的笑容变得狰狞，“剪辑。”

“明白。”赵俊熟练地操作起来，“把苏瑾言被打、被拖拽的部分全部剪掉。只保留他‘施暴’的后半段。”

“不够。”沈逸轩补充道，“把视频的色调调暗，加上一点‘恐怖’的音效。我要让所有人一看，就觉得这个陈默是个‘反社会’的疯子。”

“沈总高明。”赵俊一边操作一边谄媚地笑，“那文案呢？”

沈逸轩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说：

“标题就叫——”

“《触目惊心！江东市‘坠江’司机诈死现身，光天化日之下，暴力伤人！》”

赵俊的眼睛一亮：“好！够狠！够爆！”

“这只是第一波。”沈逸轩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等这波热度起来。你再安排那几个‘大V’，上第二阶段的‘黑料’。”

“还是之前准备的那些？”

“对。”沈逸轩冷笑，“‘狼牙’兵王？狗屁！”

“就说他‘当兵时因暴力倾向被部队处分’！”

“就说他‘婚内出轨多人，私生活混乱’！”

“给我PS几张他和不同女人的‘亲密照’！越假越好！越模糊越好！要的就是那个‘气氛’！”

“我要让所有人相信，他陈默，就是一个人渣、疯狗、暴力狂！”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狗急跳墙’！”

“明白！”赵俊兴奋地搓着手，“沈总，您这一招‘舆论诛心’，简直是绝了！”

“去办吧。”沈逸轩摆了摆手，“记住，把所有平台，尤其是苏瑾言的账号，给我盯死了。”

“她，一个字都不能发出来。”

……

凌晨一点。

当苏瑾言还在安全屋里，一遍遍听着U盘里的录音，试图拼凑出那张庞大的黑金网络时。

她的手机（她自己的手机，非加密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报社同事群、同学群、还有各种媒体群。

全都炸了！

“@苏瑾言！快看！这是你那个‘坠江’的同事吗？！”

“我操！苏瑾言！你之前不是说他有隐情吗？这他妈是隐情？这是个变态杀人狂啊！”

苏瑾言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被转发了上万次的视频。

视频里，陈默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将一个又一个混混打倒在地。

没有前因。

没有后果。

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暴力。

以及那刺眼的标题——《“坠江”司机诈死现身，暴力伤人！》

“不……不是这样的……”苏瑾言的血一下子凉了。

她想起了陈默的警告。

“他们会动用所有力量，把你抹去。”

她立刻登录自己的“浪博”账号，她要澄清！她要反击！

她疯狂地打字：“真相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先动手的！陈默是为了救我！我是苏瑾言，我在现场……”

她点击“发送”。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

【抱歉，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您的账号已被永久禁言。】

“轰——”

苏瑾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信邪，她又打开“抖声”，试图上传她自己手机里录的、混混打人的原始视频。

【上传失败。该视频含有违规内容。】

她又打开报社的内部发稿系统，她要发一篇澄清稿！

【登录失败。您的账户已被冻结。】

“啊啊啊啊啊！！”

苏瑾言崩溃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堵嘴。

封杀。

抹黑。

她，这个“无冕之王”，在这个庞大的舆论机器面前，脆弱得像一只蚂蚁！

就在这时，第二波攻击，如约而至。

几个千万粉丝级别的“社会时政大V”，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布了“深度解析”。

“@江东老炮儿：【独家深扒！陈默其人！】知情人透露，此人当兵时就因殴打上级被记大过处分，退役后脾气暴戾，在单位人缘极差！”

“@江东大明白：【细节！陈默为何‘诈死’？】据悉，其婚内出轨多名女性（附模糊P图），因私生活混乱导致家庭破裂，遂‘自导自演’了这场坠江大戏，试图逃避责任！”

“@教授赵俊：【点评：从‘兵王’到‘狂徒’的堕落。】可悲，可叹。一个本该保家卫国的人，却把暴力对准了同胞。这种人，必须严惩！@江东公安”

完了。

苏瑾言瘫坐在地，手机滑落在旁。

她看着那一条条“10万+”的爆文，和下面那上万条义愤填膺的评论。

她知道，陈默……被“社会性死亡”了。

“……吵什么？”

黑暗中，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从仓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刚才在睡觉，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默……”苏瑾言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和绝望，“我们……我们输了。”

“输了？”

“你看……”她把手机递给他。

陈默拿过手机，一条一条地翻看。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看得很慢，很仔细，甚至连那些P得很拙劣的“出轨照”都放大了看了几秒。

看完后，他把手机扔了回去。

“这就是你的反应？”苏瑾言愣住了。

“不然呢？”陈默淡淡地说，“跟你一样，哭吗？”

“可，可他们……”

“他们说得没错。”陈默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我当兵的时候，是打过上级。不过，那是在‘狼牙’的选拔赛上，我把他三根肋骨打断了。”

“至于出轨……”他看了一眼那些照片，“P得不错。这个女的，P得比林雨婷好看。”

“你！”苏瑾言快被他气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你已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舆论战，是他们的主场。”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苏瑾言，你记住。”

“在舆论的战场上，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不可能靠‘防守’和‘解释’来赢得胜利。”

“那我们怎么办？！”

“你赢不了，是因为你在‘他们’的规则里玩。”陈默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寒光。

“而我，要掀了他们的‘牌桌’。”

“怎么掀？”

陈默拿起那部加密手机，拨通了陆远航的号码。

“老陆，帮我查个人。”

“谁？”

“一个叫‘教授’的人，本名赵俊。‘教授’传媒的老板。”

“查他干什么？”

“他现在，应该在‘金碧阁’。”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就是……沈逸轩的‘舌头’。”

“苏瑾言，”他挂断电话，看向女记者。

“你想看清他们的底牌吗？”

“想！”

“那就去‘金碧阁’。陆远航会安排人接应你。”

“你让我去策反他？”苏瑾言不傻。

“不。”陈默笑了。

“赵俊这种人，是策反不了的。他太精明，也太值钱。”

“那你让我去干嘛？”

“去策反……他手下那条，最想‘咬死’他的狗。”